帝妃朝華!
眾位夫人在門口敘完話,剛剛踏進飛瓊殿大門,便忽然聽見一聲慘絕人寰的喊叫,不覺有些驚愕,都紛紛轉頭向李氏看了過去。
李氏麵色難看地笑了笑,說道“犬子不懂事,失了禮教,還請夫人們莫要介懷。”然後回頭與葉瑤兒低聲地說,“你先上去看看你哥哥又在鬨些什麼?等戲曲開場後再過來吧。”
葉瑤兒點點頭,同眾位夫人行了禮,往樓上去了。
眾人也都知道相府有個得了腳疾的庶子,嫡子去了之後,相爺就想栽培這個兒子繼承家世。可今個兒看來,這個二公子可遠不如忠遠侯府的二公子。果不其然,庶出的總歸是庶出的,成不了什麼大器。就像他的娘親一樣,不是正室嫡妻,再有手段,也永遠進不得宮,永遠脫不去頭頂“妾”的稱謂。
李氏一瞧她們各異的神色,便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方才還是風光無倆,一下被打落雲端,怎麼能高興?
她沉默了片刻,瞬間調整好表情,笑著將眾人迎了進去。
花家班子是淮左一帶著名的戲班子,趁著年節進京賺點銀兩。各府邸的小姐夫人很是喜歡,每年正月裡都是排著號聽一場戲。今兒算是金嬤嬤能耐,定下了這支班子,倒也為她麵上添了不少光彩。
想到此,她回頭看了眼沉沉穩穩跟在她身後的金嬤嬤,說道“去後台看看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金嬤嬤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再出來時,眾位夫人已經上了二樓,按座位坐下了。
這飛瓊殿有上下六間雅室,靠著院子的窗戶被做成了扇形,垂著藤青曳羅靡子珠鏈薄紗,看戲的時候便可以撥開幃簾,極為方便。室內還擺放著香案軟榻芳茗暖爐,俱是精巧細致。京中的貴裔夫人們大約都是好這一口,看到這樣裝飾風雅的地方,眼底便是掩不住的欣然。
金嬤嬤走進李氏所在的雅間,對著她耳語了幾句,然後又悄聲退了出去。李氏緩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台上。過了片刻,便有吹拉彈唱的樂器之聲嫋嫋從樓下戲台傳出,殷紅的戲幕向兩側緩緩打開——戲開場了。
忽然,房門咯吱一響,李氏抬頭一看,見是葉瑤兒來了,趕忙拉著她的手坐下,輕聲問道“你哥哥怎樣了?”
“聽哥哥說,方才他要那個奴才替他捏腿,不小心被捏痛了,這才喊出了聲。”葉瑤兒如實道,見李氏神色不悅,便出言寬慰道,“娘,你彆生氣了,再生氣可就不美了!”
李氏被她說笑了,半晌,又歎口氣道“你哥哥啊,就是不讓人省心!這些年你爹心裡也是想栽培他的,可他倒好,一點上進心都沒有!真是氣死娘了。”說罷,她撫了撫葉瑤兒的手,憐惜地道,“幸好娘還有個懂得孝順娘的乖女兒,若是你能嫁個好人家,那麼娘也就不愁了。”
葉瑤兒忽然臉一紅,有些赧然地道“女兒還小,女兒還想多在娘身邊待幾年呢。”
“你還小?都二八年華的大姑娘了!”李氏聞言忍俊不禁地道,“到時候成了老姑娘,看誰還要你!”
這葉瑤兒平常看著乖戾跋扈,談起這事兒卻是陡然表現出幾分小女兒家的羞澀來,很快就低著頭不吭聲了。
李氏看了她半晌,想了想,說道“娘的女兒自然是要配天底下最好的夫婿。娘覺著忠遠侯府的小世子是個不錯的人選,你看你喜歡不喜歡?”
“娘!”葉瑤兒嬌嗔了一聲,低聲道,“他……他長的什麼樣女兒都沒有見過,哪裡知道喜不喜歡?”
李氏一怔,若有所思地道“的確。”話落,她又倏地眼睛一亮,“過兩日不就是除夕宮宴了麼?娘叫你爹想辦法在皇上麵前提一提,爭取讓你也進宮一趟。忠遠侯府世子到時也必定會參加宮宴,你正好能去看看,自個兒尋思尋思,回來再告訴娘聽。”
葉瑤兒捏著袖子點了點頭。
工部尚書夫人驀然從戲台收回目光,轉眼看著李氏母女小聲說話的樣子,咯咯一笑“我聽說瑤兒昨年已經及笄了吧?親事可曾有了眉目?”
“看這樣子應當是沒有的。”吏部尚書夫人也跟著笑起來,慈愛地看著葉瑤兒,說道,“李妹妹如此疼寵瑤兒,想必心裡也是不舍得她出嫁的!”
“話可不是這麼說。”左都禦史夫人聞言接話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李妹妹是聰明人,未必沒有計較算籌。京中成了年的公子也就這麼些個,李妹妹要是看上了誰,且說出來與我們聽聽,我們也好替你把把眼哪!”
坐在一室的幾人都點點頭,期冀地朝李氏看過去。
李氏淡淡一笑,想著這些人倒還真是沉不住氣,才一會兒功夫就憋不住了。朝堂之上的風雲幻變她也不是全然不懂。現如今幾位皇子爭權奪位正是激烈,相府又是少數幾個中庸勢力,不摻和其中利益爭奪,唯皇帝之命是從。其實這樣才是最聰明的,畢竟誰也無法保證將來是哪位皇子繼承大統,過早站了邊,也就沒了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