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和小蔡等人非常擔憂，他們輪流勸解，溫言安慰，但吳婆婆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對他們的勸慰毫無反應。
在這三天裡，小蔡的妻子盧氏幫忙熬製湯藥和做飯，方均除了喝金清草熬製的湯藥去毒外，全程都陪著吳婆婆。
吳婆婆不吃飯，他自然不用再裝作凡人需要吃飯的樣子。
方均能感覺到，吳婆婆已經心如死灰，她之前積極樂觀的精神氣已經隨著兒子的離世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哀莫大於心死。
在與小蔡等人的多次努力之後，方均清楚地知道，自己無法拉住一個一心求死之人，更何況，吳婆婆本就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能做的，就是在吳婆婆最後的日子裡儘量陪著她，儘量讓她不留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
到了第四天淩晨，吳婆婆帶著一個枕頭出門了。
按照傳統，死人用的東西都要被燒掉，吳斌全的大多數東西都在他下葬時被燒掉了。
那時吳婆婆死死地抱住了這個枕頭——她兒子長期臥床時用的枕頭，所以這個枕頭沒有被燒掉。
此時四更時分，正是村民們睡得正熟的時候。
方均見吳婆婆出門，並沒有阻止她，而是在後麵跟著她出了門。
他看到吳婆婆一直走到兒子墓前，才停了下來。
吳婆婆抱著枕頭，放在兒子的墓碑上，然後連同墓碑和枕頭一起抱在懷中。
很快，方均聽到了吳婆婆的抽泣聲。
吳婆婆的抽泣聲起初是低低的，如同微風拂過樹梢的細碎聲響。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吳婆婆的悲痛如同潮水般洶湧而出，抽泣聲變得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仿佛她心中所有的悲傷，此刻都化作無儘的淚水。
方均能深刻體會到吳婆婆那種深入骨髓的悲痛。
大約百年前，他第一次離開赤武大陸的那一年，他親身體會過那種令人無法忍受的悲痛。
“兒啊，你一個人走，太孤獨了……娘來了……娘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每一句都讓人肝腸寸斷。
方均遠遠地看著，眼中也噙著淚水，卻無法上前安慰。
他知道，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深深的思念和無儘的悲痛。
這種痛苦，隻有吳婆婆自己才能承受，誰也代替不了。
在淩晨的寂靜中，吳婆婆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哭聲越來越小，終於完全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
吳婆婆緊緊抱著兒子的墓碑，仿佛睡熟了。
可方均知道，她已經油儘燈枯，沒有了生機，永遠地留在了兒子的墓前。
他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他向吳婆婆走過去，蹲下來，輕輕地抱住了吳婆婆瘦小的身體，把她從兒子的墓碑上移開。
這時，一個東西掉了下來，正是她帶來的兒子用過的枕頭。
方均抱著吳婆婆漸漸冰涼和僵硬的弱小身體，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心中的悲痛無法言喻，上次體會到這種程度的悲痛，還是父母舅舅等人去世的時候。
黎明的一道曙光漸漸出現。
吳婆婆勞苦一生，再沒能親眼看到這道遲來的曙光。
…………
一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