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長安時!
淩霜秀一下馬車,便拎著裙子直朝瞿亦柳的方向跑去。
公儀凝見了,連忙跟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扯著洛長熙小聲道“快,我們跟上去!”
洛長熙有點莫名其妙。
“跟上去?我們就在此處等著也無妨。瞿亦柳站的地方正在景青所設的埋伏之內,就算她有什麼變化也來得及。”
“什麼與什麼呀……”
公儀凝也懶得多做解釋,一把拉著洛長熙也朝前方跑了幾步,再看看四周,尋了一處燈少的牆角藏身。從這一角朝那處月桂樹看過去,正好能將瞿亦柳與淩霜秀看得清清楚楚,又因隔得近的緣故,若是兩人凝神屏氣,還能偷聽到那兩人的說話。洛長熙這才明白,公儀凝並不完全是擔心瞿亦柳有什麼異動,而是好奇心作祟,想窺探偷聽。
洛長熙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公儀凝正專心看著,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洛長熙抬眼一看,也愣住了。
那一處月桂樹下,漫漫花燈映照之中,淩霜秀已經跑到了瞿亦柳的麵前。瞿亦柳微微有些訝異,但卻也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朝淩霜秀笑了笑。可淩霜秀卻——
她直接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瞿亦柳。
“哎呀,霜秀她……她也太熱烈了吧。”公儀凝小聲嘀咕了兩句。
洛長熙驚訝至極,在她的記憶之中,淩霜秀為人極有分寸,懂禮,自持,端莊穩重,可這一回,她卻竟然這般“無所顧忌”,實在令人吃驚。也因為如此,洛長熙心中原本就存著的疑惑更深,雖說也有那般沒什麼見識的閨閣女子,會因所謂的“救命之恩”而對“恩人”生情,可淩霜秀卻畢竟不是那些女子。淩霜秀雖然亦是久在閨中,但她是個頗具慧心,見識不凡之人。怎會單單隻因瞿亦柳曾經救過她,就種下如此不顧倫常之情根?
對此事最不意外的,竟是被淩霜秀突然抱住的瞿亦柳。
她隻微微一怔,便也笑著環住了淩霜秀,隻是那笑容之中似有深意,令人看不透。
淩霜秀靠在瞿亦柳懷中,閉著眼睛,突然夢囈一般喃喃道“我的確……沒有認錯,是你……是這個……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等的……”
瞿亦柳淡道“是,沒錯。”
可這話一出,淩霜秀卻仿佛突然清醒了過來一般,她睜開了眼睛,竟很快又掙脫了瞿亦柳的懷抱,重新恢複了那個溫婉大方的相府千金的模樣。
她看著瞿亦柳,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她說“的確沒錯,但……卻還是不同。”
“不同。”
瞿亦柳也答了她。
兩人如同猜啞謎一般,說了一些旁人根本就聽不懂的話。公儀凝扯了扯洛長熙的衣袖,低聲道“霜秀是肯定知道我們躲在這兒的,畢竟她有那一樁‘天賦異稟’。所以她才說這些模棱兩可的怪話?”
“大概是。”
“什麼對啊錯啊,什麼同和不同?到底什麼意思?”
洛長熙也歎了口氣“你都不知,我怎會知?”
而那一邊,淩霜秀卻深深地歎了口氣。
“自紅葉山上起,你就要殺她,是不是?”
“是。”
瞿亦柳承認得很快。
而這個“她”,卻好理解,既然說的是紅葉山,定然就是指洛長熙了。
“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
“不錯。”
淩霜秀又朝瞿亦柳笑了笑“那麼,在紅葉山上時,我阻你兩次,你便兩次都停了手,又是什麼緣故?”
“自然是有緣故。”
瞿亦柳也朝她笑了。
淩霜秀卻不笑了,她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瞿亦柳,仿佛要將瞿亦柳的樣子深深記在腦海之中一般,看了許久,也停了許久。
“你既要殺她,即便沒能成事,她亦也不會放過你。自你朝她舉刀那一刻,你們便成了敵對之勢,不死不休。”淩霜秀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你們這兩人……大概早就注定了,是無法同在這世間的。”
“的確如此。”
“那……我也該走了。”
淩霜秀勉力一笑,卻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而瞿亦柳卻突然道“她們二人就在這附近吧?煩請小姐將她們請出來,我有話要與她們說。”
淩霜秀隻稍稍頓了頓,卻並未回頭,隻是仍然朝馬車的方向走去。
看了,也聽了,可公儀凝心中卻有些遺憾。
這樣就完了?
公儀凝朝洛長熙撇嘴道“我果然是市井長大的粗鄙女子,一點兒也不懂霜秀這樣的千金小姐的心思。她身體這樣不好,拚力也要來見一見瞿亦柳,可說是對瞿亦柳深情一片,可真等見到了,卻說了幾句這麼沒意思的話,實在……”
洛長熙看她一眼,笑道“對你來說是‘沒意思的話’,可對霜秀來說,也許有著不同尋常的‘意思’。隻是我們都是局外之人,不懂罷了。”
“是嗎?”
公儀凝半信半疑。
然而此時淩霜秀已走到了她們的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