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黃口小兒。”
藏空撇開頭去,又探究似的看了眼婁錦,才轉過頭來看向婁陽。
“記得十數年前我告誡你的那句話嗎?你身上有個東西是婁家的福緣。去了,整個婁府的好運也都去了。”
婁陽一愣,瞬間怔住。
手下意識地摸向胸口,那裡的朱砂痣早沒了,剩下的是一道淺淺的疤痕。
他慌張地站了起來,恭敬地彎腰道“相士救我。”
婁錦挑眉,嘴裡吃著的蜜汁火腿溫熱,她好似隻顧著吃似的,渾然沒聽到那相士的話。
藏空看了婁錦一眼,道“解鈴還須係鈴人。”
婁錦勾起笑,放下火腿,接過流螢遞過來的手絹,才緩緩起身。“爹爹與相士談大事,錦兒就不打擾了。”
說著,她對眾人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解鈴還須係鈴人?你是讓婁陽自儘呢,還是讓我死在婁陽手上?
天下第一相士不過就是殘忍跋扈之人!
婁陽也知這朱砂之事不能外傳,這會兒自是讓婁錦走了。
本聽信了蘇嬤嬤的話,認定了婁錦有問題。所以今日一道請了婁錦來給相士看看。沒想到相士的回答竟是說錯在於他?
而他除去朱砂痣一事,誰都沒說過。
藏空望著婁錦的背影,心頭被狠狠一擊。好一個女子,他生平為人看向重多,從不會有錯。
這女子本是苦短之命,可她的眼神卻清楚地告訴自己,她不在他的認知之內。
他皺起眉頭,早在蕭府那場大火過後,就聽聞這女子說他為蕭匕安算命,那時候他遠在離城,就因為這事,他對這女娃上了心。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婁錦回頭望著那相士,若你真什麼都算到,這場大雨,你為何毫無預兆?
她婁錦不信他,隻信自己。
待人都散去,婁陽才與藏空關在書房裡。
“相士,請明說。”
藏空斂目,眸光幽遠。“若我說,你這輩子隻有靠一個女人才能飛黃騰達,你信我與否?你的命中缺水,而方芸兒乃是水命,你卻把她休了。你真是……”
他沒說,方芸兒是純然的水命,所以到死,她方芸兒也是死在水裡。
婁陽愣住,可這人他已休了。
“你從不後悔休了方芸兒?”若他真答不後悔,怕是蠢笨異常,也無須他多提點。
婁陽低頭,十二年來,幾乎隻要他想要何時升職,隻要方芸兒回將軍府說一聲,沒多久,他總會如願以償。
誠然,休了她,他辛苦了些。
可他是男人,他不用全城的人告訴他,他是靠一個女人。
若是婁錦在,定會笑他。
當事實如蠶絲一根一根把他纏繞,他卻掙紮了起來,做那困獸之鬥。
藏空道“這世上,能改變你命運的人隻有方芸兒。”
離開她,你的日子將會一日不如一日。
說完,腦海裡迅速閃過一張少女的臉。婁錦好似冥冥之中與這婁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他看不破她。
這話,他終究是說早了。
多年以後,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婁府,不免喟歎,“那婁錦,竟也是水命!”
婁陽陷入了沉默,現在讓他去追回方芸兒?萬寶兒還被關在天牢,他此時去……
他抬眼看了下藏空,目光毫無疑惑,隻是有著一抹詢問。
“我能說的僅有這麼多,你記得給玄妙觀籌備祭祀。”
“是。”
多年修養才能一句道破天機。
以往那次說出地震那事之後,他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恢複身子。
看著藏空離去的身影,婁陽眯起了眼。方芸兒,我這一輩子都要與你捆綁在一起嗎?
若真是如此,那有何難,天下除了我婁陽還有誰要你?
而你,不早就盼著我?
他嗬地一笑,見敞開的門外木管家走了過來,他才嚴肅道“何事?”
“老爺,夫人進去幾天了,這還懷著孩子。那天牢可臟了,怕久了不妥。”
婁陽緊著眉頭,要入宮求見萬貴人,希望她能幫著與那刑部的人通氣,好送點東西進去。
“恩。”
木管家撇了撇嘴,繼續道“大小姐明日要辦十三歲壽辰。說要請京中權貴都一並來。”
壽辰?
婁錦是什麼身份,她自己不知道?京中權貴誰會屑與一個野種的壽辰?
“老爺,皇上答應了大小姐一個要求。”
婁錦眯起眼,這就對了。就衝著這一個要求,權貴們自然也會給九分熱情。
到時候,方芸兒也會來的吧。
或許,要聽聽藏空的話,重新納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