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娶婁錦?做夢!
賢妃皺了下眉頭,她依舊靜靜地站在那,卻是盯著三皇子,等著他說話。
三皇子凝視著那被白紗裹住雙眼之人,目光微微一凝。
“逆子,如果你堅持要娶婁錦,我便與你斷絕母子關係!”
厲嬤嬤忙拉住萬貴人,娘娘這是被氣昏了頭啊,怎麼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黃仙兒在一旁笑了起來,萬貴人現在能倚仗的不就是三皇子嗎?她是蠢還是傻,竟然要與三皇子斷絕母子關係。
婁錦抬眼,盯著萬貴人。既然三皇子並非你的親生兒子,那你的兒子呢?顧義熙的生母又是誰?
萬貴人渾身抖如篩糠,她太明白自己這個兒子了,隻要她擺出孝這個字,他從沒有反抗過。
“母妃,你願意和我做一次滴血驗親嗎?”他沉聲著望著萬貴人,這突如其來的話讓在場之人紛紛驚訝不已。
便是皇後也站了起來,與竇公都望向三皇子。
婁錦猛地抓住三皇子的手,心中擔憂不已。
顧義熙低下頭來,朝婁錦微微一笑,抬頭之時臉色又恢複了一貫的冰冷。
滴血驗親,沒想到當初婁錦在望江樓下鬨得那樣大的一場今日竟被用到了這裡。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提出這個提議的竟是三皇子。
他……
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他是在質疑自己還是在質疑萬貴人?
隻有婁錦知道,婁錦明白,原他早就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份,可礙於什麼,他沒有說出來,卻依舊對萬貴人那樣尊敬。
婁錦的心微微顫抖了起來。眼看著今日換上黑袍的少年那樣堅定的目光,她的心微微揪疼。
他難道不知道,提出這個提議,需要多大的勇氣,皇後眾人虎視眈眈,如果果真不是萬貴人的孩子,他該如何?
“母妃,你可敢?”沒想到,他竟再一次提出。
皇後和賢妃都定在了那,目光透著幾分懷疑,看了過去。
“顧義熙,不要。”婁錦忙扯了下他,她眼中隱隱有淚,胸中激蕩不已。
他以往的隱忍為何終究不再繼續?
他拿身世來為自己做賭注,究竟為何?
“母妃若不願做那滴血驗親,便不要再做阻攔,阿錦,我娶定了。”
婁錦心中大震,難道,難道他篤定了自己並非萬貴人所出,所以用這一招來逼迫萬貴人服軟?
他竟早知道了?從什麼時候?
萬貴人整個人已經怔忪地猶如一株僵硬的枯木,她渾身幾乎被一道驚雷劈中,愕然不已地看向三皇子。
許是那麼多懷疑的目光看向她,她那被壓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讓她的心懼怕到了幾天,她陡然歇斯底裡道“逆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就為了婁錦,你要這樣擠兌我?如此傷我的心,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顧義熙的眼微微一閃,唇角浮起了一抹苦笑。“是嗎?我寧願不是。”
這般傷痛的話語,聽得婁錦心如刀絞。
她不知道這二十二年來萬貴人究竟對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有隱忍了什麼。她幾乎能肯定,顧義熙在懷疑萬貴人之時,也壓住了這份懷疑,隻因為他喚了這個婦人二十二年的母妃。
皇上震驚地望著三皇子,三皇子那冰冷的雙眸無疑是一道令人不忍直視的光,皇上低下頭去,“義熙,你……”
顧義熙笑了笑,他依舊如一朵盛蓮,笑時滿室皆若白雪。
萬貴人狠狠道“你期望不是?你這一輩子隻能是我的兒子,我是你母親,你難道要如此不孝,娶一個我那樣不喜的女子?”
“我有一個疑惑,纏了我二十年,如若你還當我是您的兒子,請您為兒子解惑。”他緩緩走向一旁的茶幾,倒出一杯清水。
冰冷的刀在那修長的手指上花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凝成血珠,啪嗒一聲,清脆地落在那水杯之中。
皇上震顫地望著他這一動作,胸中竟悶痛難耐。
他難道就不怕彆人懷疑他不是朕的兒子?
婁錦微微閉上雙眼,卻是緩緩走到他身旁,把他那受傷的手放入口中,一抹腥甜湧入喉頭,他做出了選擇,還如此義無反顧,從此,婁錦無論做什麼,都不再有後顧之憂。
如此的震撼,讓她眼眶灼痛。
頭頂上微微一熱,一隻手搭在了她的頭上,她微微抬頭,對上他那雙深邃黑曜的雙眸,眸光相撞,她低聲道“往後,一切有我,我陪著你。”
他笑了起來,抵著她的鼻端,“恩,往後有你,我有你便足夠了。”
“他做了什麼?怎麼什麼聲音都沒有?”萬貴人焦急問道。厲嬤嬤臉色都變了,她喘了口氣,“三皇子已經滴了一滴血在那水杯中。”
萬貴人身子一顫,竟狠狠退了一步,她漆黑的世界已經天旋地轉,“你竟要如此逼我?”
三皇子凝視著她,那眼中坦蕩至極。
皇後不禁朝前踏出了一步,她的目光緊緊鎖在了萬貴人的身上,竇公也眯起了眼,看著這對母子。
賢妃緊緊蹙著眉頭,盯著三皇子。
場麵一下子劍拔弩張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等著萬貴人的動作。
“夠了,這出鬨劇到這裡朕已經看膩了,所有人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三皇子,你留下。”
皇上一聲令下,全部人都隻能離開這裡。
婁錦和方宏固倫公主退下,萬貴人也渾身疲軟地被厲嬤嬤扶了出去。
這偌大的宮殿裡,隻有這一對父子相對而立。
皇上深深地看了眼顧義熙,神情帶著幾分複雜。
那眼中有深思,有愧疚,有不忍,還有疼惜。
愧疚?顧義熙微微斂下那雙清冷的鳳眸,道“不知道父皇留下兒臣有何吩咐?”
皇上搖了搖頭,“兩年前,朕說的話要收回。”
龍袍轉身,那寬厚的肩膀似乎壓著幾千斤的重量,皇上微微閉上雙眼,道“你與婁錦不行。”
一道驚芒從顧義熙的眼中投射而出,他猛地抬頭,幾乎同時,那句為何衝口而出。
皇上沉默不語,隻是那眼底的堅定讓三皇子措手不及。父皇從來重諾,這也是為何顧義熙答應了婁錦一個要求,卻執意如何都不放棄。因著這樣的一個父親,讓他明白一個諾字是如何重要。
“父皇,您說過,人之立於天地,必有個信字當先。我莫敢忘,也一貫如此做了。可您告訴我,為什麼?”目光一轉,那瓷杯中的血色依舊,他以為已經克服了一切,可沒想到,父皇究竟是?
“不用問,不行便是不行。”說完,他擺了擺手,“朕累了,你退下吧。”
小路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旁,他看了眼三皇子,勸道“還請三皇子先回去吧,皇上今早二更後就沒睡過了。”
小路子把三皇子送到養心殿門外,便道“奴才服侍皇上多年,皇上既然已經發話,還請三皇子多加考究。”
炙熱的空氣令人沉悶,小路子隻覺得站在三皇子身旁,冷熱交替,難以招架,見三皇子回首,那黝黑的雙眸掃了眼養心殿的大門,便朝外走了去。
小路子望著那黑袍,心中也狐疑不已。
皇上這是為何?
已然坐上軟轎的婁錦低垂著頭,轎子外卷簾輕動,鈴鐺作響。她垂首,摸著腰間的一塊玉佩。
那通體的溫涼,透著三分冷意和五分溫暖。上頭鐫刻的字卻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頭。
“我願與阿錦交頸為鴛鴦,一聲共翱翔。”
字字鐵畫銀鉤,隻這兩句,便迅速軟了她的心思。
懷中,一個巴掌大的狗竄了出來,那烏溜溜的大眼睛瞅著婁錦,它趴在婁錦的胸口,旺旺叫了兩聲。
皓白的手撫上它的頭,婁錦唇角微彎,“你可認識字?念給我聽聽?”
“汪汪汪……”
阿狸聽著自己的叫聲,衣服得意的模樣,可婁錦卻聽得笑彎了腰。
“你主子不知道能不能聽懂你說的話。”她頓了下,窗門上傳來流螢的聲音。
“小姐,奴婢聽聞,三皇子已經向皇上提出了那圍場的金口玉言了?皇上怎麼說?”
頭靠軟轎壁上,杏眼微闔,“不知道。”
不知道?
流螢聽著,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出了什麼事了?
隻是,顧義熙該如何?皇後,竇公,賢妃,平國公都對他今日這一行為充滿了興趣,婁錦微微張開了眼,可今日皇上的態度又說明了他刻意維護三皇子,皇上沒有發話,誰敢在背後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