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皇上定是後悔的,路公公若是及早一步下達聖旨,此時,皇上或許就有了個借口,畢竟蕭家與將軍府走得太近了。
可現在呢?
皇後?
坐在轎子內的婁錦聽著鬨市中的各家百姓的吆喝聲,微微垂了下眸,怕是不甘心吧。
皇後母儀天下,隨便一個不軟不硬的針便能幫皇上解決掉不少麻煩,婁錦微微眯起了眼,心中隱隱生了幾分警惕之色。
隻是,入宮……
會遇上他嗎?
婁錦的胸前,一直小狗鑽了出來,朝婁錦汪汪叫喚了起來。
婁錦低頭,道”你家主子也認不得你了,你可憐還是我可憐?“
阿狸嗚嗚地低下頭去,它似乎想到了什麼,麵上的表情一陣扭曲。婁錦看了半晌,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這隻狗成精了嗎?那樣子看過去怎麼感覺在笑?
她咳嗽了聲,又道”快進去吧,有空應該讓你和追雲在一起,不知道追雲喜不喜歡你這隻公……犬。“
”汪汪……“
站在紫禁城下,那一抹緋色的女子微微仰頭,看著這高大的城牆,腳步緩緩朝內跨去。
一眼望去,那是綿長的一條路,高高的層層疊疊的漢白玉石階,天上一輪驕陽如血,儘管血紅亮地透徹,可這空氣依舊乾冷地很。
婁錦呼出一口熱氣,眯起眼看著這霧氣在空氣中散了開來。
正上台階之時,一道月白的身影從一旁的拱門處一閃而過。婁錦微微眯起了眼,眉頭緊緊一蹙,腳步已經不受控製地朝那過去。
那月白身影之後,劉韜呼喚道”爺,您的狗已經送人了。“
婁錦疾步過去,躲在了拱門後。
前方急促的腳步聲停了下來,那聲音依舊溫潤如玉,卻帶著幾分不解。
”送人了?是誰?五弟嗎?“他皺起了眉頭,轉過身來朝劉韜看了去。
清亮的眸子依舊,他身姿高昂,英挺的五官猶如皓月一般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迷人魅力。
他便是那樣站著,時而蹙眉,時而問了兩句。可劉韜支支吾吾,他猛地一喝,道”你應該知道,阿狸對我很重要。“
劉韜額上已經落下了幾滴汗水來,他當然知道。
他更知道婁小姐對你更重要!
婁錦站在那偷聽,彼時終於明白那條公狗那樣得瑟扭曲的笑因何而來。
她咬了咬牙,她竟然在吃一隻巴掌大的公狗的醋!
翻天了!
就在她磨牙霍霍之時,胸口處一道黑影跳出,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鼠竄一樣,越過拱門,烏溜溜地一團朝顧義熙飛奔過去。
顧義熙雙眼一亮,他左手負在腰後,右手伸直,似乎在邀請,又似乎在等待。
殷紅的薄唇綻放開了一縷輕笑,見著阿狸跳到他的手心,他道”去哪兒了?“
阿狸汪汪汪……
如此不知道汪了多少聲,婁錦聽得雙耳發麻,從來不知道這狗有如此聒噪地時候。
她小心覷了眼顧義熙。
他有些瘦了,然而,清瘦的他卻依舊清塵脫俗,俊美無儔的臉上寫著不可思議,再然後便是蹙著眉頭,朝拱門處走去。
他的腳步不算輕,很有規律,徐徐的。
一如他的性子,卻讓她心如搗鼓,如雷一般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婁錦的心提地很高很高。
這一刻,她真想屏住自己的呼吸。
可那腳步越發近了,婁錦見到那白色的銀龍靴子上淺藍的祥雲和一層不染的衣衫下擺那金絲繡成的張開的龍爪。
就在那靴子就要靠近之時,打破了這裡詭異的寧靜。
”哎呀,錦兒小姐,您怎麼還在這裡呢,皇後已經在坤寧宮久等,讓老奴到這裡來找你。“邢嬤嬤拉了婁錦一把,婁錦沒來得及猶豫,就被邢嬤嬤帶著朝玉階上走去。
錦兒?
顧義熙微微皺了下眉頭。
劉韜不住地擦著額頭,這大冷的天氣,劉韜怎麼覺得後背發涼,一絲絲涼意從腳心一路竄到了後腦勺。
一雙冰冷的眼看了過來,冷幽幽的目光,讓劉韜擦汗的動作一滯,忙低垂下頭來。
他諂笑了聲,”這天氣,真熱。“
”是嗎?那你便脫了上衣,在這裡站個一個時辰吧。“月白的袍子隨風而動,他站在拱門外,飛身朝宮牆上翻去。
瞥見邢嬤嬤身後那抹倩影。
一件銀水波紋為底,上繡青鳥春枝的素色長袍,佩以淺緋色雲錦披帛,素淨的顏色,不算複雜的搭配,恰到好處的一縷幽香。
她脖頸處的一片碧青薄紗令他眉頭微微一蹙,青色,碧青色……
阿狸朝婁錦的方向汪汪大叫,婁錦微微一愣,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朱紅的明日下,一襲月白站在迎風而立,婁錦微微一愣。
這衣服……
她方才沒有細看,如今看來,竟是他隻穿過兩次的衣服。
一次乃是今年春日,一次乃是他”服下“忘憂水之前的那一日。
廣袖,寬袍。領子幾乎開到肚臍眼。
蜜色的胸膛,高大的他若一朵盛蓮站在朱紅的城牆上,耀眼的琉璃瓦灑滿了金色的波光,他仿佛站在佛光之中,隻那樣遙遙相望。
他幾乎怔住。
一時間無法解釋自己所見到的那雙眼睛,明媚含水,杏眼流波,卻清麗地猶如山嵐中的一彎明月。
他愣了下,一絲莫名的熟悉從腦海中一晃而過,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再細看之時,那人影已經消失在那回廊的儘頭,入了第二道門了。
”她是誰?“他低下頭來,風吹起了他的烏發,方才那一個影子,密如水,卻光可鑒人的頭發,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那仿佛有著一道深淵,吸引著他更靠近一點,他幾乎可以想象,那柔滑的觸感,和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麵對顧義熙這自言自語,阿狸再次……
汪汪……
婁錦直直往前走去,她突然想到,該做些準備了。
是了,既然再次見到他,她可不想浪費從現在到明年及笄的時光,她見著娘生了娃,可愛地不行。
她時常愛不釋手,這邊親親,那邊親親,看著奶娃哼哼,樂此不彼。
等她十五歲及笄成婚,她也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便是把玩一定也很有意思。
婁錦這般無良地想著,心中已經開始在醞釀一個計劃。
被帶到坤寧宮中,坤寧宮上下並沒有誰特地朝她行了禮,或許是她目前不尷不尬的地位,或許是有人刻意為之。
不過,讓婁錦驚訝的是,她見到了一個不算陌生的熟人。
金漆的銅鼎上香煙嫋嫋,屋內香氣襲人。
一道秀麗的人影站在那,紫袍長及拖地,那女子垂首站在皇後麵前,恭敬地接過三個牌子。
”這都是欽天監送上來極好的時日,你看看,喜歡哪個?“皇後說著,似乎沒看到走進來的婁錦。
紫曉笑著點了下頭,將那三個牌子放入手心,細細看了一遍道”就下個月初五吧。“
皇後眯起了笑,欽天監選了三個黃道吉日,而這下個月初五是離今日最近的。
許是剛發現婁錦,她笑了笑,道”錦兒也來了呢,快進來。看本宮的記性,隻想著給紫曉挑選成親的日子,竟忘了你了。“
成親?
婁錦微微挑眉,才想起上次她假扮秦娟,而顧義熙逃婚之時,紫曉被留在了大殿之上。
紫曉轉了過來,朝婁錦盈盈一笑。
屋內的光線並不算太明亮,光打在了紫曉的臉上,一半光亮,另一半被光擋著,看過去,有些陰沉。
許是如此,紫曉的笑在婁錦看來,便失去了生動二字,更多的是一抹難以令人接受的陰暗。
婁錦隻朝她點了下頭,便道”不知道皇後娘娘召臣女前來所為何事?“
”臣女?罪臣之女?我記得婁陽已經被通緝,並已貶為庶民,你何來臣女二字?“話音從婁錦的背後傳來。
這聲音,婁錦不用回頭,便已經辨認了出來。
此人乃是白玉。
白玉緩緩走了進來,她的眼仿佛淬了毒一般,冷冷盯著婁錦。
秦娟入牢之日,她親自去看了,秦娟乃是她的好姐妹,卻被婁錦這賤人設計陷害,以欺君之罪和汙名被施以絞刑。
婁錦這賤人卻活得好好的!
婁錦恍若未聞,隻微微瞥過一眼,似乎從未看白玉一眼,而是轉而看向皇後,道”臣女乃郡主所出,按照皇室規矩,當可以稱為臣女。“
白玉猛地眯起了眼,惡毒的目光幾乎將婁錦渾身上下都掃了一遍。
婁錦絲毫不為所動。
屋內的氣勢劍拔弩張。
鳳袍中,一雙柔白的手微微抬起,示意安撫。
皇後笑道”錦兒,本宮今日叫你來,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本宮聽聞你早就知道婁陽的身份,竟還與蕭縣公合謀欺騙世人,便是皇上也輕信了,不知道這是不是欺君之罪呢?“
她緩緩站了起來,通身的威嚴霎時放了出來,那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便是紫曉和白玉都低下頭來,不敢與她對視。
這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婁錦微微低下頭來,婁錦能感覺到一抹殺意從四麵八方猶如鋼針一把朝她湧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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