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聲關上,蘇曼抬頭愣愣的看著閉合的門,好半響,視線才在四周掃了一周,明明是之前接住在冷芮家裡時,自己用過的房間,再次來竟然有股陌生感,也許是心境不一樣了,身邊再沒有那人提前幫她把床暖好。
她歎一口氣,慢慢接受了已經離開了他的事實,脫下外套正要進浴室裡洗澡,經過窗邊時,視線不經意的往外一瞥,瞬時愣住。
樓下著這一輛黑色的路虎,駕駛座的窗戶敞開,探出一隻夾著煙蒂的手,居高臨下的角度,隱約能看見駕駛座上閉目假寐的男人,線條分明的側臉。
她心裡一驚,隻簡單的掠了一眼便知道那是誰,嚇得後退幾步,忙不迭的拉上窗簾,想了想,又將燈關上,她在一片漆黑裡挑起一角窗簾,無聲的注視著那個造成她複雜心理的男人。
醫院,蘇曼跑走後,沈旻追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掏出手機給冷芮打了個電話,沒細說,隻是讓她在醫院附近找到蘇曼,再帶走,對方雖然不解,卻也因為擔心而照做。
事實上,他比冷芮要先找到,當時他就在五米以外的車內,一眼看見蹲在路燈下哭泣的人兒,心裡抽痛,想也不想的解開安全帶要下車,將她摟緊懷裡好好疼惜,卻在手已經處到把手時,微顫了顫,便沒有了動作。
她現在一定不想見到他,倘若這時候出去,隻會讓她受驚。
幸好沒有多久冷芮就到了,雖然她們的身影被車身遮去了一半,但總算能從那張茫然失措又慘白的小臉上看到一絲生氣,心裡放下一半,注視著她坐進車內,他緩緩的驅車跟在身後。
她們沒去酒吧,而是直接去了冷芮的家,他隔著一段距離看兩人進了電梯,才將車大膽的往前再開進一段距離,停在公寓樓下。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為什麼無意識的就把車停在隻要從窗戶往外一瞥,便能看見的角度。
一直等到了晚上,他抬頭看一眼已然全黑的夜幕,找出手機,翻到她的號碼,猶豫了再三撥了過去。
如他所料,電話並沒人接,在耳邊蕩開冗長的“嘟”音後,再試著撥了一次,而這次,很快被接通,他黑眸顫了顫,屏息等著那端的人兒開口,卻在聲音響起時,不是他期待的那人。
——她在我這,還沒死,彆再打過來了。
從耳朵上拿下手機,他唇角抿了抿,忽的往兩邊輕扯出一抹淺淡上揚的弧度。
嗬,這丫頭。
不想和他說話,便讓冷芮代替,連傳個話也是和他賭氣的意味。
把手機放在置物格上,抽回手時隨手抽了根煙,隻吸了第一口,便夾在指間,胳膊擱在車窗外。
每當他思緒縈亂時,聞著煙味便能讓心沉靜下來。
從冷芮的語氣來看,蘇曼的情緒還沒遭到預料中的那般,不由鬆了口氣,揉了揉酸澀的額角,頭仰靠在座椅上閉目假寐。
再睜眼時,那個一直關注著的窗口已經一片漆黑。
小丫頭到底是沒注意到他的車,已經熄燈睡覺了。
他頓了頓,將車掉頭開走,路上給祁君冉打了通電話。
夜已深,帝皇的喧囂還在繼續,沈旻整整兩瓶五十度以上的伏特加下肚,人已經不清醒,卻還是在每一次搬空杯子裡的酒後,將酒杯往前推送。
祁君冉自來時,手裡就一杯酒,現在杯子裡仍沒喝到一半,思緒比旁邊這個人清醒多倍,他歎口氣,在沈旻還要再喝時,推開了他的手,然後將他從圓形的座椅上扶起,配合著他踉蹌而緩慢的步伐走進電梯。
一直到二樓,他將他扶到走廊儘頭的那一間房,膝蓋剛挨到床,手一鬆,便將他扔在床上,再將他的手腳放好,調整到他能舒服入睡的姿勢。
做完這些,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床邊站了站,垂眸見他閉目的神態,似乎並沒有難受的跡象。
不是不知道這個男人的酒量,卻每次親眼看見時仍是忍不住訝異,不管再濃的酒下肚也隻是醉個半分,卻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失控,剛才喝進去的那些酒足夠他睡到天亮。
祁君冉不打算在這裡通宵照顧他,便離開了這裡。
然,就在他離開以後,電梯門再度打開,走出一抹高挑纖細的身影,淺藍色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裡麵上,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一聲聲鈍響。
她似乎在尋找著什麼,腳步放得緩慢,終於走到儘頭時,看見了幾層玻璃門後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美目眯了眯,抬腳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