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旻俯身親了親她的唇,單手捧在她半邊臉頰,摻了顫音的柔嗓輕問“疼麼,寶貝?”
她睜開眼,茫然的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忽的悲從中來,鼻子一酸,下巴抖了抖,無聲的哭了出來。
看見她這副模樣,沈旻的心像是被人揪緊一樣的疼,又再吻了吻她的唇,和不斷湧出淚水的眼眶,溫聲哄著“彆怕,彆怕,對不起,我來晚了。”
說第二聲彆怕的時候,他像是壓著喉嚨,手鑽進被子裡,摸索到她的肚子,掌心小心翼翼的覆上去。
“是不是很疼?”
她怔了半響,哭著點了頭。
很疼,全身都疼,說不疼痛究竟是從哪一處蔓延開來,滲入四肢百骸,連血液都在顫抖。
她倒寧願是這樣,與其全身都疼,也不願隻是小腹那一處傳出痛感,這會讓她崩潰。
感覺到沈旻的掌心在小腹輕緩的遊移,安撫,她渾身僵直,動也不動,輕問出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打你手機,你一直不接,後來被人接起時,告訴我,你出了車禍,正在醫院裡。”
他執起她的手,唇印在她的手背上,聲音便從她手指的縫隙間流瀉出來,低緩,又隱著悲痛。
被告知她重傷躺在醫院裡,他整個人都瘋了,不顧路上還堵著車,強行將車開到馬路側邊的步行道,橫衝直撞的往醫院的方向。
到時,她還在手術室裡沒出來,剛巧從手術室裡走出一個拿著器皿的護士,她手中端著的器具上染了鮮血,他黑眸一顫,抓住護士劈頭就問裡麵的情況。
護士如實告訴了他,末了又補充一句,蘇曼在昏迷前交代,一定不能保住孩子。
那個孩子,倘若儘力救助的話,會有生還的希望,可她的一句話,剝奪了他為人父的資格。
但他不怪她,是他錯在先,沒有好好解釋,也沒有早些發現她懷孕的事實,更是在之後和她冷戰,她接那通電話時他就該阻止,或是跟著一同去老宅,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
然而,沒有如果。
因他的一步錯,導致蘇曼躺在病床上,一醒來便麵對已經失去孩子的事實,雖然是她授意,可看得出,她的心痛不亞於他。
會是在怎樣的一種情緒下,對他以及對沈家誤會到何種程度,才會讓她做出這種連自己都難以麵對的決定。蘇曼將手從他手中抽回,再次閉上眼,哭過的臉上滿布淚痕,疲憊感也毫不掩飾的暴露出來。
“老公——”她哽著聲,嗓子眼冒煙一般的難受,喚了他一聲後便是長久的沉默,直到他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麼時,卻聽她虛弱得幾乎聽不清的話傳來。
“我累了,我討厭你們沈家,離婚吧。”
婚後,他從沒有在稱呼上要求過她什麼,她喜歡連名帶姓的叫他,他依,她從不用任何親昵的稱呼在他身上,他也依。
曾無數次幻想過她叫出“老公”這個詞的那一瞬,卻沒料到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離婚吧。
與“我愛你”同為三個字,寓意卻相馳背遠。
他俯下身,唇抵在她額頭上,破碎的嗓音壓製著強大的悲傷“好,我答應。”
總會有一天,他不會讓她覺得累,而現在,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答應,都答應。
蘇曼清晰的聽見了那四個字,頓時撕心裂肺的痛楚從心尖漫了上來,她曲起腳,蜷縮著靠近小腹,似乎這樣,能緩解心口還在不斷產生的疼痛。
起初隻是無聲的哭泣,漸漸的,哭出了聲來,還很虛弱的身體經不住嚎啕大哭,卻也讓看的人痛到極點。
沈旻同樣不好受,他隻能不停的吻她的唇,閉緊的眼睛和淚跡斑斑的臉,說不出話來。
她攸的揪緊了他的襯衫,醒來後第一次與他的視線相對,黯然出口“對不起,我擅自拿掉了我們的孩子。”
他喉嚨一哽“我隻求你沒事。”至於孩子,他隻能抱歉,要怪,隻能怪他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