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工一副了然的樣子,匆匆忙忙就去夥房了。而另一邊又有船工領他們往艙房去,末了還丟給他們兩身粗布衣裳,瞅瞅他們原先身上穿著的衣服道“將就一晚上吧,明兒就到蘇州了。”
這……又回去了麼?
旁邊常台笙抿緊了唇,沒有開口。陳儼相信,就算今晚沒有這客船,她也會再折回蘇州。
一切都整理妥當後,陳儼看看艙中那狹窄的床鋪,說“喝了薑茶就睡吧,反正明天就又回去了。”
常台笙依舊沒有說話,隻看著小案上放著的那本潮濕的書走神。她很久沒開口了,方才幫她脫那外袍的時候,她渾身凍得發抖,雪白的中衣上有血跡,應是在水裡被什麼銳物劃傷了。陳儼卷起她的袖子,看到傷口已經被泡開……心都替她疼了一下,可她哼也沒哼過一聲。
想想那麼多書今夜沉於水底,陳儼也沉默了一會兒,但他隨即又扭過頭去跟一言不發的常台笙道“何必為了這些分明還可以再印的東西折騰自己,在我眼裡你比那一船的書都金貴千倍萬倍。”見常台笙並沒有動容,他又轉回頭,看著門悶悶道“書不是你的人生的全部啊,常台笙。”
常台笙終於抬起頭看看他的背影,握起案上裝薑茶的杯子,仰頭喝掉了一半,走過去將餘下的一半遞給了他“今晚謝謝你,但……”
後半句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原本想說,書的確就是她人生的全部,在她眼裡,沒有什麼比這些更重要。
陳儼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我身體好,喝一口就夠了,剩下的你全喝掉,我出去問問還沒有彆的空艙房。”
他說完就出去了,似乎是怕被追問,又似乎在躲避什麼。隻是今晚的常台笙並不能意識到他與往日的不同。
可沒過一會兒,常台笙剛躺進被窩,某人又耷拉著腦袋回來了“沒有彆的地方可以睡了,我就睡地上……”他說著拿過一條毯子,將自己卷起來,吹熄燈躺了下來“你也睡吧,不早了。”
常台笙這會兒覺得周身漸漸暖和起來,這才側過身,望著黑暗中那一團身影走神。陳儼翻了個身,常台笙問“還沒睡著麼?”
“快了。”悶悶的,帶了點鼻音。
“你為什麼會在那條船上?這十來天去了哪裡?你是在躲著我麼?”
一連串的問題拋給他,結果隻換來一句“我就想試試悄悄跟著你到底什麼時候會被發現。”
“你傻麼?”
“很顯然我比你聰明。”某人不服氣地又岔開話題,“船工會丟下船跑掉,我認為這件事根本不是意外,建議你查一查。”
“你在敷衍我,真正的原因你沒有說。”常台笙聲音雖然低矮,但卻非常確定地給了結論。
某人翻了個身,又恢複了背對著她的姿態。
“為什麼要躲著我?我那晚上嚇到你了麼?”
蜷成一團的陳儼沒有回她,他怎麼可能會被她嚇到,隻是……他沒讓自己想下去,但他忽然睜開眼,閉上眼,再睜開……重複了幾次之後,他沉默著再次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常台笙沒有得到他的回應,翻了個身歎口氣道“地上會冷的,你的毯子太薄了。”
陳儼沒反應。
空氣裡一陣靜默,常台笙卻忽然下了床,光著腳抱起被子走到他身後,俯身將被子給他蓋好。
她蓋得很仔細,被角壓平,似乎怕漏風進去他會著涼。
隔著單薄的毯子,陳儼甚至能感受到這被子裡原先被她捂出來的溫度,沉甸甸地,覆住他整具身體。
他悶悶道“不用給我蓋,你用就好了。我若是冷,會出去問船工要的。”
然他話音剛落,常台笙一言不發地掀開一側被角,安安靜靜地躺了進去,再側過身,麵對著他的背,伸手從他身後抱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陳小妾請你加油啊!考慮明天更一章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