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鄉長。您給我們出個主意吧,隻要您給我們一個準信兒,我們絕對能把這小子給擠走,咱們林陽鄉的經濟不能讓這麼個小屁孩兒帶領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馬如雲馬老板也是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但是車子裡麵的何振東和張作林兩人卻都是一言不發,隻有這三位礦主一直都在發表著自個兒的意見。
“何老板。你怎麼看?”
一直都沒有開口的張作林輕聲歎了口氣。張嘴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衝著坐在對麵的何振東。
“不好說。”
何振東微微搖了搖頭,“我以為這個姓林的隻不過是官宦人家的紈絝子弟而已,空降到咱們林陽鄉不過就是為了撈政績來了,本來我以為給這小子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厲害之後,今天就和他好好談一談,讓他不要乾預我們礦業開采方麵的問題。然後我們也會給他一些出政績的資本,大家相安無事就得了,但是這個姓林的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不簡單,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他在咱們林陽鄉一天,我們這些人都有危險。”
“危險嘛……倒是談不上。”
張作林從懷中拿出一盒萬寶路,坐在他旁邊的趙祿林馬上眼疾手快的掏出打火機把煙給張作林點燃了。張作林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緩緩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接著手指輕輕敲打著屁股下的座椅,然後眯著眼睛說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聰明的獵人,況且這還隻不過是一隻沒長大的小狐狸而已,這個小子確實是有些出人意料。但是最起碼也不是難以對付,隻要能夠拉攏好他的話。到底還是年輕人的性子,想要對付他,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恩?張副鄉長,還請您明說。”
何振東的眼睛微微一亮,接著身子情不自禁的往前探了探,旁邊的三位大礦礦主也是將目光看向了張作林,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來。
“你們沒看到麼?這小子來咱們林陽鄉上任,開著那麼一輛好像裝甲車似的東西,還特意和咱們聲明他自己帶著一個助理,這些全部都是年輕人才會有的心態,一丁點兒都不成熟,根本就算不上是老手,剛才他的那種表現,我想可能是在他來這裡上任之前,他們家裡麵的長輩教導他的,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說你們這些人連這種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都要在乎的話,那我看你們這一把年紀都白活了,他來了又能怎麼樣?難道能影響到你們這些礦業的開采?彆忘了,你們這些礦場手續可是一應俱全,一切都是合法的,就算是新來一個鄉長,也不過是為了咱們林陽鄉謀取更好的發展而已,看看你們這些人小肚雞腸的樣子,眼睛裡麵也就隻有你們那點兒礦場了。”
張作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聽得在場的這幾名礦主都是有些麵紅耳赤,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是何振東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明亮的神色,他和張作林認識不少年了,深深的知道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雖然說他入主林陽鄉的礦產資源時間比較短,但是他畢竟是京裡麵出來的人,一方麵是有心拉攏,一方麵是刻意結交,所以和張作林的交情遠遠不是在場的這些其他礦主所能比得了的,是以隻有他能夠聽出來,張作林這番話中到底是隱含著什麼樣的意思,隻不過卻是一時間沒有說破而已。
“那……張副鄉長,您的意思就是……咱們就這麼讓這姓林的就這麼穩穩當當的走馬上任了?”
馬如雲想了良久之後,憑借一個商人的敏銳直覺,他總歸是感覺張作林說的這番話是話裡有話,是以透過後車窗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那輛黑色的路虎之後,也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那還能怎麼辦?”
張作林打開車窗,將手中抽了半截的香煙彈了出去,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波瀾,“就拿這位新鄉長和過去的每一個普通鄉長一樣看待就行了,你們昨天做的那事兒確實是經不起推敲,我也說了,這個林鄉長畢竟是個年輕人。今天早上能夠和咱們有這種反應,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如果他真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就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那就是這個人根本就不堪大用,隻不過是單純的官宦世家的紈絝子弟。你們根本就不用擔心他;第二種那就是這個人的心機實在是太深了。根本就練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但是以他的年紀來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樣的人才真是可怕的,可是很顯然,現在他能有這種表現,這才是最正常的反應。你們說難道不是麼?”
“……”
“沒錯!”
在場的這幾位礦主聽完張作林這番話之後,都是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當中,片刻之後,隻有何振東一個人才率先開口,點了點頭說道“張副鄉長說的沒錯,既然是年輕人,咱們這些人就有招待年輕人的辦法。隻要他不乾涉我們這些人的礦業生意的話。那咱們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昨兒那件事誰都彆再提了,就當做沒有過這件事,直接翻篇了。”
“對對對,老何說得對,既然這個新鄉長沒有插手咱們礦場方麵的意思的話。那咱們就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我說咱們一會兒就等他熟悉完了鄉辦公室的工作和人事方麵的事情之後。咱們找他吃頓飯吧,你看這事兒怎麼樣?”
一旁的趙祿林也是笑著點了點頭,他到底是沒有何振東和張作林這般深沉的心機,聽到這兩人都這麼說了之後,便眉開眼笑的點了點頭,剛才那種凝重的氣氛仿佛瞬間就消失不見了一般,當即就張羅著一會兒怎麼招待林逸辰的事情了。
“老狐狸!”
何振東和張作林兩人相視而笑,但是心中都是忍不住暗中罵了一句。
張作林心中想的自然是眼前這個何老板,明明是奉了上麵的命令,說是要讓林逸辰這仕途方麵的事兒不能順利的進行下去,但是借著剛才自己這個話頭,反而借坡下驢,絕口不再提這件事了,雖然說他表示認同了自個兒的觀點,但是張作林知道,眼前這位何老板絕對是拿著在場的這些人當槍使了,隻不過他自個兒隱身到了幕後而已,就算是林逸辰真的有什麼強硬的後台的話,也絕對找不到他的頭上。
而何振東心中想的,卻是這位張副鄉長,剛才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因為何振東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字眼,那就是“你們昨天做的那事兒確實經不起推敲”,注意,是“你們”做的那事兒,這就是在暗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張作林和昨天他們聯合起來讓鄉民們不要接納林逸辰這位新鄉長的事情,和他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但是何振東卻是很秦楚,這事兒就是通過和這位張副鄉長協商之後才做出來的這個決定,不然的話,何振東也是不敢貿貿然的就聯合其他幾位礦主乾出來這種事兒。
而張作林之所以默許了他們的這種舉動,就是因為本來他在副鄉長這個位置上麵晃悠了不少年頭了,這眼看著他媳婦就要熬成婆了,可是沒想到的是,竟然空降下來了林逸辰這麼一位鍍金的官宦子弟的公子哥,搶了自個兒覬覦了二十餘年的位置,這如何能讓張作林心中好過?雖然說鄉長的正副職稱對於他來說基本上都是一樣的,但是張作林和何振東這位京裡出來的主兒不一樣,他還是想要彆人要叫他一聲張鄉長,而去掉那個“副”字,不管是彆人說他土鱉思想還是怎麼樣,這是張作林心中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所以說用恨之入骨來形容他對林逸辰的感受一丁點兒也不為過,隻不過眼下這位卻是當起了老好人,這讓何振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隻能是等到沒人的時候兩人私下裡麵來好好的聊一聊這件事。
“對了,張副鄉長,那麼關於林逸辰身邊跟著的那個助理的事情……這事兒您怎麼看啊?”
何振東按耐下心中的那一絲不快,耐著性子問道“您可是咱們林陽鄉的副鄉長,按照道理來說……您應該是給這位新來的鄉長在工作和人事方麵進行一定的幫助的,可是他給自己個兒身邊安排了這麼一個人,咱們就算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對咱們林陽鄉有什麼新的舉措。恐怕咱們都不能在第一時間了解啊,萬一要是做出什麼對咱們林陽鄉不利的舉動,或者是想要在我們這些礦場上麵打主意的話,我們可是不能在第一時間掌握這個消息,這對我們這幾個人可是有些不利啊。”
“沒事,這一點我之前就安排好了。”
張作林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我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安排。讓小王跟著咱們這位新來的林鄉長,讓他幫助林逸辰一些在工作和業務方麵的問題,雖然說我之前沒想到林鄉長竟然還會帶著一個助理過來,但是隻要他在工作方麵遇到什麼麻煩的話,他這個助理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到時候還得找我或者是小王的,那麼他這個助理也就形同虛設了。”
“我之前也是觀察過林鄉長身邊的這位助理。看那架勢倒是有點像林鄉長身邊的保鏢一類的人物,應該是從部隊裡麵出來的人,想當年那會兒我也是在農兵隊乾過的,部隊裡麵出來的人,現在除了有一把子力氣之外,還能有什麼工作能力不成?”
張作林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在他的認知當中。雖然說現在從部隊出來的軍人素質比起他們那會兒要高出來不少。但是一般普通部隊出來的人,除了在部隊裡麵學到的那點兒東西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長處,大多數複員轉業的軍人都是乾起了保鏢一類的角色,所以張作林自然而然的也是將蘭飛給歸類到這一類人裡麵去了。
而何振東雖然是奉了上麵的命令說是要對付一下林逸辰這個官宦子弟,隻不過他對於林逸辰的資料卻是知之甚少。雖然說知道林逸辰身後的背景,但是關於林逸辰身邊跟著的這位蘭飛。他卻是沒有什麼詳細的資料。
話說他上麵那位沒事兒的時候出去身邊還跟著幾個保鏢呢,聽到張作林這麼說,何振東也是下意識的將蘭飛歸類到保鏢那一類的角色裡麵去了,但是如果說他們要是知道林逸辰和蘭飛真正的關係以及蘭飛是出身在那種特殊部隊裡麵的話,恐怕也就不會這麼輕視於蘭飛了,當然,也正是因為他們如此輕視蘭飛,所以這才為日後他們的失敗埋下了一個不可避免的禍根。
……
兩輛車子裡麵的人都是各懷鬼胎,一路無話的開到了鄉辦公室的大院兒裡麵,雖然說是鄉辦公室,但是車子停在院兒裡的時候,林逸辰走下車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之前他在西寧縣當縣委書記秘書的時候,好歹西寧縣的縣委辦公室也是一個類似於小彆墅一樣的二層小樓,雖然說和市委和省委辦公部門比不了,但是這眼前的鄉辦公室的辦公地點卻是著實寒酸了一些。
鄉辦公室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二層小樓,隻不過是一個類似於胡林洪家的那種農家大院,雖然外麵院子裡比較整潔,但是外麵的牆皮都是有不少脫落了下來,門上掛著一個厚厚的門簾子,門簾子上麵都是蹭的有些黢黑發亮的痕跡了,窗戶也是那種木頭窗戶,上麵結著一層厚厚的冰花,透過窗戶根本看不到裡麵是什麼樣子,林逸辰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這個林陽鄉現在的經濟條件到底是什麼程度了。
如果不是現在是九三年了的話,林逸辰甚至懷疑,這地方是不是現在不叫鄉辦公室,而是還像過去一樣叫做公社呢。
“林鄉長,咱們到了,這就是咱們的鄉辦公室。”
看到林逸辰站在原地立正頗為有些發呆的表情,張作林自然是知道林逸辰在想些什麼,微笑著走上前來和林逸辰並肩而立,接著淡笑著說道“讓你見笑了,咱們林陽鄉雖然說在國內是有名的雞血石和田黃石出產礦石的地方,但是咱們的地方經濟比起一般的鄉鎮地區來說還是稍微要落後一些的,所以……”
“沒關係。”
林逸辰回過神來,看著張作林臉上依舊是那副微笑著的表情,當即眼中露出了一絲幾不可查的厭惡神色,接著好像意有所指的隨便說道“沒關係,咱們林陽鄉現在坐擁著雞血石礦和田黃石礦,難道還犯愁咱們這地方經濟帶動不起來嗎?隻要咱們這幾位大礦的礦主們能夠多多幫襯一下的話。肯定是能夠帶動咱們林陽鄉經濟的全麵發展的,我說的對吧?”
“嗬嗬,對,沒錯。”
站在一旁的何振東幾個大礦的礦主們聽到林逸辰這話,一個個都是麵色古怪的看著林逸辰,隻能麵色乾笑著隨聲附和著。隻不過心裡麵卻是已經把林逸辰給恨透了。心中忍不住暗中責怪林逸辰這小子太過於年少輕狂了,根本就是抓住了昨兒那件事不放,現在還在用這鄉辦公室的事兒在羞辱他們,這擺明了就是要給他們難堪的。
要不是之前在車子裡麵張作林對他們已經有所交代的話,這會兒肯定就有人跳出來先和林逸辰翻臉了,他們好歹現在也算是成功人士了,被林逸辰這麼一個毛頭小子冷嘲熱諷的。再好的涵養恐怕也是憋不住的。
當然,耳朵裡聽到這幾位礦主這麼說,但是看出了這幾位礦主眼底的恨意之後,林逸辰也是微微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接著便在張作林的帶領下向著鄉辦公室裡麵走去,而蘭飛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林逸辰身後。整個兒就是一寸步不離。絲毫沒有要離開林逸辰的意思。
走進鄉辦公室,林逸辰發現在這裡隻有兩個人在辦公,可能是自個兒來的太早的緣故,其他人都沒有上班,在張作林的介紹下,林逸辰和兩人簡單的認識了一下。倒是沒有什麼過多接觸,一來現在這裡人太多。何振東他們這些大礦的礦主都在這裡,而且還有一個張作林,林逸辰也是不太方麵和他們拉攏一下關係,順便了解一些林陽鄉的事情;
二來林逸辰也是初來乍到,這些人想必和張作林打交道的時間不短了,如果說這些人是張作林身邊培養出來的人的話,想必自個兒日後在林陽鄉所要做出什麼決定之前,這些人就知道自己要乾什麼了,這是林逸辰絕對不想見到的事情。
重生一世,林逸辰習慣於把自個兒的命運把握在自己手裡,凡事都想要那種極端的掌控欲,他不喜歡自己做什麼事情都在彆人的監視之下,這種感覺讓林逸辰覺得十分彆扭。
和這兩人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之後,張作林便帶著林逸辰往鄉長辦公室的屋子走去,說是鄉長辦公室,可是走進辦公室之後,林逸辰看著屋子裡麵的陳設,也是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自己在西寧縣的辦公室的時候,最起碼裡麵還有個寫字台,沙發,茶幾和一排書架,好歹也能夠稱得上是辦公室了,但是眼前自個兒這哪裡是什麼辦公室啊,水泥鋪就的地麵,一張看起來略微有些掉漆了的木頭桌子,一把椅子,上麵放著一個略顯破舊的筆筒,旁邊更是連個沙發和茶幾都沒有,隻有兩把木頭做的椅子,這和之前林逸辰在西寧縣當縣委書記秘書上任的時候那個辦公室簡直就是天壤之彆,如果非要有個確切的形容詞的話,這倒是和一般的審訊室差不多,當然,隻要把桌子和椅子換成鐵的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了。
“嗬嗬,林鄉長,想必你來之前也是聽說過了,咱們鄉裡麵的條件現在不怎麼樣,您這個辦公室裡麵的擺設已經算是最好的了,我的那個辦公室和您的辦公室也差不多,這還是知道您要來上任,桌椅板凳還是換了新的呢,要是您不相信的話,我帶您去我那屋裡您看看。”
看出了林逸辰眼中那一絲詫異的神色,張作林現在也是不想再讓林逸辰誤會些什麼,當即微笑著出言解釋了一句,同時身子微微後退了半步,做出一副隻要林逸辰不相信,他就帶著林逸辰去他那間辦公室看看的打算。
“算了,沒事,這樣挺好的,和我過去上學的時候環境也是差不多,就是差了一個老師而已。”
林逸辰笑著打了個哈哈,倒是沒有在這環境方麵過多的做什麼計較,因為他在這之前就了解過林陽鄉的經濟條件到底怎麼樣,而且剛才在進來的時候看到剛一進門見到的那兩個人的辦公條件,確實是比起他這套桌椅板凳要更舊一些,而張作林之所以會做出這幅姿態,那擺明了就是不怕林逸辰跟著他去看的,是以林逸辰也是樂得賣給對方一個順水人情,當即也沒有多說什麼,一句話輕飄飄的說出去,倒是讓在場的這幾個礦主的臉色輕鬆了不少,林逸辰這樣的表現,才算是符合他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有的表現。
“各位,我是來咱們林陽鄉當鄉長,給百姓們謀求福利的,所以這些吃穿用度什麼的自然不會講究了,大家還是坐下說話吧。”
林逸辰走到桌子旁邊坐下,微笑著說了一句,同時看著那些大礦的礦主們,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然而這些礦主們相視了一眼,誰都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沒有人坐下,原因無他,因為這裡隻有兩把椅子,他們卻是有五個人,就算是要坐下,那他們就要出去再搬回來三個椅子,那還不如不丟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