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鬨,我還嫩!
陳顧返一麵強行把她的小腦袋扒出來,一麵想側身躺過去,還沒等開口,仿佛就被她猜到要說什麼,沈與爾搶先一步坐起來,抱著被子兩三步便走到一個不算大的沙發,栽進去,繼續蒙上頭。
眼瞅著這個小朋友一副打死也不說話的樣子,他心裡歎氣,好像所有力氣都卸在棉花上。不比自己出門在外習慣訂的套房,這裡隻有一張大床,哪能讓她睡沙發,他走過去抄著她後背跟腿彎把人抱起來重新擱回床上,壓住她,“彆亂跑,聽話,睡覺。”說完,還摸了摸她的頭。
沈與爾蠻橫地拱開。
怕她晚上渴,陳顧返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坐在床邊看她睡覺,四周安靜下來,雨聲突兀,還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跟呼吸。
要是哄不好,大概會天天纏著她。考慮著心事,他既不動作也沒說話,雙眼恰巧落在被子一角,於是便不動聲色地望著這一角被子一點一點微不可察地跑到自己手邊。
生氣歸生氣,還是會抽空心疼他。
這麼想著,他怔了一瞬,將被子輕輕握在手裡。
早上,下了一夜雨的拉斯維加斯還有點陰冷,空氣帶著潮濕的味道撲麵而來,陳顧返拉住她的手臂,問,“小爾,升艙吧?”自己隻能買到頭等艙了,她在經濟艙。
“不升。”沈與爾揣著口袋低頭繼續走。
“有胖胖的抹茶派跟蘑菇濃湯,還有龍蝦。”
“今天不想吃。”
“那我跟彆人換。”
“……”
轉機首爾,落地後,同樣的黑色軍靴頻率相同地踩在柏油地麵上,一雙在馬路牙上,一雙在下邊緊緊跟著,直到枝繁葉茂的大桃樹前,雙雙停住。
沈與爾鬱鬱拍一把樹乾,回頭。
陳顧返覺得自己一定得再說點什麼,於是他開口了“小爾,讓我進去。”
她擠進門縫,關門。
一隻手更快地伸過來,直直放在門框上,好像一點也不畏懼重重砸過來的門。沈與爾心跳一窒,險些被呼吸嗆到,她扒住慣性過去的門邊,乾脆賭氣地用腳尖踢一腳。
門大開,她將頭甩回去,進屋。
這回,臥室門先一步狠狠被關上。
陳顧返摸了摸門把手,也不是不能硬開,怕小朋友直接暴怒,他慢慢坐下來,在這扇乳白色的小門跟一麵牆之間,隨意坐著,一直手臂撐住側臉,琢磨問題。
感覺被判了死刑一樣,心裡空落落的,時不時就冒出一個恐怖的想法,她會不會忽然開門說,陳顧返,彆結婚了也彆處了,你回去吧。
這多要命。
正想著,腰上抵住一個東西,他自覺反手一握,這種意識不得不讓人讚服。可沈老先生卻在他握過來時,將拐杖一抽再一壓,不相上下,誰也沒討到便宜。
短暫的一個交手,不等抬頭他就倏地起身,恭敬開口叫人,老先生不自然湊過去,欲言又止幾次,終於問,“還生氣呢?”
陳顧返視線望著門框就沒挪開,點了兩次頭。
“那……哄哄,哄哄。”
沈老先生目光轉了一圈,拍拍他的肩膀,徑自敲著拐杖下樓,要不是自己多耽誤了他好幾天,就憑趙約辦這事,壓根不能給他機會。
“小爾。”陳顧返反身靠在門上,屈起一條退,雙手都插在風衣口袋裡,下巴有點低,聲音從喉嚨裡出來時便略微沉重。
這時候,門鎖響動了。
他手肘撐一下門麵,起身。
下一刻,這個小朋友就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穿戴整齊。
“乾什麼去?”
沈與爾抬起右手,壓低黑色馬術帽的帽簷,想了想,還是跟他講“去上海。”嗯……禮貌地交代一聲。
她側開他的手臂,開始往外走。
立刻,腰就被這個人從後麵攔住,他的臉貼過來,又說,“我跟你一起。”
“你彆——跟著我。”
“不行。”
沈與爾步子很快,幾乎是小跑著下了樓梯,小片刻便已經急匆匆走在小區的馬路上。約莫半分鐘,陳顧返輕鬆追過來,手臂繞過她的脖子,讓她不得不靠在自己懷裡。
他將手機擺在她眼前。
“機票訂好了,14點35分,現在我開車過去時間正好,那邊的酒店訂在了h大旁邊……”
沈與爾猝然回頭盯住他,他恰巧將一整個行程的最後一個字講完,仿佛知道她要做什麼,直接到位。
“跟我一起去拿車還是在這兒等我?”
她考慮了一下,陳顧返就安靜地等著她,仿佛她要不表態,就會一直等下去一樣。他的呼吸將她額前絨絨的幾根頭發吹得一晃一晃,額頭很癢,她用食指關節揉了揉。
“等你……吧。”最後,她怏怏地低頭說。
他好像笑了,“乖一點彆跑。”
臨上飛機,手機在口袋裡響了一聲,一條微信進來,沈與爾點開,是林丘的語音,挺擔心地問剛回來怎麼就沒在家,有沒有出什麼事。她見登機還有段時間,就找了個空椅子坐下來,回複她。
接著兩個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