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自己死後,會不會再轉世,經曆下一段人生。
想到這裡,他忽然一靜。
是啊,死不過是下一段人生之始,自己在這一世有什麼牽掛不舍?
好像沒有,一直專注於修煉,人情淡漠,俗事無礙,好像走也走得安然。
想到這裡,他忽然渾身一輕。
再放眼看去,天地變了一番樣子,還是那個天地,卻又像換了一個天地。
心靈在這一番煎熬淬煉下,放下生死,晶瑩通透,精神力陡然大漲一截,對天地的領悟也發生改變。
他催動逾天訣,身子漲大一圈又縮小,然後往嘴裡又扔進一顆赤紅丹丸。
馮晉看得清清楚楚,低喝道“你……你不要命了!”
先用逾天訣,再服燃血丹,半個時辰後必死無疑,生生造化丹都救不得!
燃血丹是一種最爆烈的毒藥,燃燒全部生命力化為力量,雖然不能超越境界,與逾天訣相配合卻如虎添翼。
如果說宋雲歌施展逾天訣隻算半步劍主,再用燃血丹就徹底成了劍主,力量相當。
他痛心疾首“你……你……”
宋雲歌扭頭看一眼後麵,漫不經心的道“或者咱們兩個一起死,或者我一個人死。”
既然必死無疑,那何不一拚?
服下燃血丹後,必死無疑,即使再有一顆生生造化丹也救不了自己。
他發現自己此刻無比平靜,進入天嶽山一直以來的憤怒不甘與煎熬一下消失,唯有輕鬆,安祥寧和。
從此之後,自己不必再苦苦攀爬,不必再費儘心機,終得大解脫。
馮晉道“把我拋下,你自己能逃得掉!”
宋雲歌失笑“師兄何必說這些,來了!”
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既然必死無疑,那就拉上這魔主墊背!
馮晉扭頭瞪向飄飄而來的黃袍青年,眼神惡毒。
他心裡瘋狂咆哮發誓,是這個魔頭害了雲歌,不殺此魔,誓不為人!
黃袍青年舔舔嘴唇,殘忍笑容更濃。
他最喜歡看這樣歹毒而不甘的眼神,讓他有一種主宰一切的愉悅感與興奮。
他輕飄飄追近,遊刃有餘。
他沒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宋雲歌模樣。
宋雲歌眉心小劍高速旋轉成一團劍影,右臂在袖內已經布滿血紋,像一條條紅繩纏綁著白玉,又像白瓷片龜裂。
一柄短劍倒持,緊貼在臂內。
此乃天嶽山的秘術血紋劍,可將力量一次一次疊加,凝為一劍發出。
這一劍用後,手臂不僅經脈甚至骨頭都會粉碎。
彆人不知道,他一直帶有兩把劍,一長一短,這柄短劍一直貼著胳膊被內力吸住,這是頭一次用到它。
黃袍青年在三丈外時,陡的加速,劃出一片殘影,最前一道殘影貼上兩人。
“嗤!”宋雲歌轉身一刺,白光一閃一嘯。
黃袍青年甚至來不及動念,短劍已刺進眉心。
他驚愕的瞪大眼睛,張嘴想說話,眼睛卻瞬間黯淡下去,氣絕而亡。
他的嘴仍大張著,雙眼瞪大。
“啵!”宋雲歌右臂炸成血霧,再握不住短劍。
長劍插在黃袍青年眉心,他直挺挺站著不倒,仿佛死不瞑目。
宋雲歌右臂化為森森白骨,上麵一片血肉也不沾,好像白玉一般隱隱流轉光澤。
他沒有理會右臂,與黃袍青年對視,感受著黃袍青年的絕望與不甘心。
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會不會也被一個武功遠低於自己的家夥殺掉?
所以小心駛得萬年船,一旦動手,如獅搏兔,須將對方徹底打倒甚至打死才能罷手!
“砰!”馮晉從他背上落地。
他雙眼通紅看著宋雲歌,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這一劍原本應該是自己施展出來的啊,虧自己還是劍主,動手的經驗還不如一個劍士!
如果自己一開始便用血紋劍,恐怕已經殺了這魔頭,何至連累雲歌送命!
他懊惱得想以頭搶地。
宋雲歌右臂自肩膀以下隻剩下白骨,肩膀處血肉焦黑,已然止血。
他沒理會,左手拔出短劍,劍刃抵住黃袍青年脖頸,輕輕一旋。
血柱衝天,首級咕嚕嚕滾落。
馮晉一躍而起踩住這顆首級,大吼“殺得好——!”
宋雲歌抖落劍上血跡“師兄,有這顆首級,功勞便到手了!”
馮晉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雪白丹丸強塞向宋雲歌。
宋雲歌後仰避開“師兄,何必浪費!”
“服下!”馮晉瞪向他。
宋雲歌道“沒用的。”
他心中極舊寧靜祥和,充滿了解脫滋味。
“沒用也要吃了!”馮晉沉著臉喝道。
宋雲歌搖搖頭“留著你自己吃罷,總有用到的時候。”
“你要是不吃,我便了結自己!”馮晉冷冷道。
宋雲歌看他神色認真,無奈的道“師兄,你呀,太感情用事!”
他服下生生造化丹。
一股清氣迅速在五臟六腑裡流轉,身體輕盈如羽毛,蒼白臉色迅速湧出紅意。
他來到無頭屍首前,用劍尖挑開衣襟,掉出兩塊玉,一塊玉佩一塊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