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
沈仲沅想都沒想,便說“回家拿存折,你自己取。我睡覺。”
“嘿,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時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說借錢你就信了?借多少你就給多少?你也不問問我用這麼多錢乾嘛?”
沈仲沅斜睨了時方一眼,“到底什麼事?”
時方從書包裡拿出一個黑皮的筆記本,遞到沈仲沅麵前,“幫我收著。”
沈仲沅也不跟時方見外,直接打開了筆記本。可惜,上麵的字他不認識。
“這是什麼字?”沈仲沅停下了腳步,狐疑地問道。
時方眯眼一笑,“看不懂吧?急死你!”
說到了這兒,坐在洛毅森麵前的沈仲沅無奈地歎息一聲“你爺爺,真是……”
洛毅森替他說,“欠抽!”
沈仲沅失笑搖頭,看上去心情好的不得了。
洛毅森對那個筆記本很有興趣,但是對爺爺跟沈仲沅之間的故事更有興趣,“老爺子,後來呢?”
後來,沈仲沅咬牙切齒地瞪著時方,“你彆惹我!”惹急了我,就算你是我老師也照樣揍你。
忽然,時方的手摸到了沈仲沅的腦袋上,還晃了兩下。
跟時方認識三年多了,他幾乎沒跟自己有做身體接觸。沈仲沅也討厭彆人碰他,特彆是腦袋。可不知道怎的,時方碰了他的頭,他卻一點不反感。
時方笑得溫和,眼神中帶著一點點沈仲沅看不懂的東西。
“仲沅啊,腿疼了就歇歇,不要總是忙著賺錢。”
沈仲沅在怔楞之際,有些彆扭地回道“神棍,有話直說。”
時方淡淡地笑著“我走了,你幫我收著筆記。”
沈仲沅沒有問時方,這筆記我要收到什麼時候。或許,是那時候時方的背影顯得孤獨而沉重,沈仲沅看得呆了,忘記問他。
沒想到,那一次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聚。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沈仲沅才明白,時方留給他最後一個眼神裡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辭來形容的感情——哀傷。
沈仲沅並沒有告訴洛毅森,他一直在找“時方”,找了快四十年,也沒找到。去年和茗樓爆炸,他查到了“洛時”的檔案,一張洛時年輕時的照片,圓了他快四十年的夢。
沈仲沅摸著自己的左腿,說“五年前,這條腿有了毛病。總是疼的厲害。”
爺爺的話再很久很久之後應驗了,沈仲沅停了下來,不再整日裡想著賺錢。一切都仿佛按照爺爺設計好的走過來。洛毅森卻在故事的尾聲中,忍不住想要落淚。
爺爺說沈仲沅一輩子都不省心。那爺爺呢?
屋子裡重又恢複了安靜。淡淡的茶香中,彌漫著一點感傷。洛毅森從沒像此刻這般思念爺爺,那個風趣的,對他卻很嚴厲的老頭,在沈仲沅的口中就像個陌生人。
他不了解爺爺。對洛毅森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的。
不知道多了過久,沈仲沅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小心翼翼地在大衣裡懷中拿出一個用上好錦緞包著的筆記本,放在洛毅森麵前。
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氣,緩解自己不穩的情緒。打開錦緞,翻開筆記本,看到熟悉的字體。他啞然失笑。
“我沒找人研究。”沈仲沅說“他留下的,不想給彆人看。你認識?”
“嗯。”洛毅森勉強地笑了笑,說“這個是金鏡文。爺爺根據金文自己創造的字體。這個不能直接看,我來給您做個試驗。”
說著,洛毅森離開客廳,去彆的屋子拿了一麵小鏡子和一隻白板筆。用白板筆在鏡子上畫了九宮格,才對沈仲沅說“這種金鏡文寫在紙上是顛倒的,裡麵還有一些沒意義的字符。必須用畫過九宮格的鏡子,反過來看。”將鏡子倒放在筆記本上,“光是看鏡子裡的字還不成,我爺爺有一套口訣,配著口訣看才能看明白。”
沈仲沅擺擺手,“給你了就拿去。”顯然,沈仲沅對筆記裡的內容並沒有興趣。隻是……
“用完之後,能不能給我?”
洛毅森聞言,略詫異地看著沈仲沅。對方也不解釋,隻等他的回答。
這時候,沈仲沅的手機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眼睛裡露出一點笑意,說“老七。”
洛毅森抓著頭發望天,想跟老爺子打個商量,不要接老七的電話。沈仲沅搶在他開口之前接聽了電話。
沈紹心急火燎地問“爸,你在哪裡?”
“屋裡。”
沈紹靜默了數秒,“爸,讓毅森接電話。”
沈仲沅將手機遞到洛毅森麵前,洛毅森總不能讓一個老人一直這麼伸著手,隻好接過手機。輕聲說“喂。”
沈紹居然沒說話。
洛毅森咧咧嘴,聽見了沈紹的磨牙聲。
“那個,回去跟你說。”洛毅森有些討饒地跟他商量。
“洛毅森!”沈紹把三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你們在哪裡?”
“在……屋裡。”
“彆以為我找不到你!”
沈紹那邊要開火猛攻了,洛毅森急忙說“我就問一句話!能消停點等我回去嗎?”
頓時,沈紹沒動靜了。洛毅森瞧了眼對麵麵無表情的沈仲沅,心說沈紹,你要給力呀!
沈七爺冷笑一聲,“等你回來,打屁股嗎?”
在沈仲沅麵前,洛毅森不能擠兌沈紹。隻能哼哼啊啊地應著。沈紹也聽出他說話不方便,就讓他把手機還給父親”
手機回到沈仲沅那邊,老爺子開口便說“你不用來,我跟毅森敘敘舊。”說完,掛斷了電話。
坐在車裡,沈紹氣惱地把電話摔到一邊!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父親跟毅森敘的什麼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