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爺子的屍體被抬回來了,有了牛瘋子的囑咐,他那兩個兒子沒有給他停靈,第二天一早就出了殯。
按照我們這的習俗,隻要是村裡的老人去世,村裡人都要來幫忙發喪。這事自然少不了我和牛瘋子,隻是這徐遠之既不是我們村的人,又跟樊家沒有一毛錢關係,他卻也站在了這送殯的隊伍裡。
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提著一隻竹籃,裡頭裝著滿滿一籃子紙錢,一邊走一邊將紙錢往空中拋灑。
送殯的隊伍排的挺長。
這樊老頭以前做木匠的時候,誰家的門窗桌椅等家具壞了,他都是免費維修,還算是做了不少好事,大家也都還惦記著他這點好,所以來幫忙的人確實不少。
可能是被身後兩個孝子的哭聲感染,我也跟著流了不少淚,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那天晚上他跟黑衣人生死搏鬥的畫麵。
“小六,你咋跑這裡來了?乾啥呢你?”
“娘,好多紙,我要撿紙玩……”
這是誰家的孩子?小六……
我被這稚嫩的童聲吸引,扭頭一看,說話的竟然是任清風的兒子小名叫小六,他手裡正抓著一把自地上撿的紙錢。
我感覺特彆詫異,這孩子不是個傻子嗎?五歲了我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囫圇話,平時還上我們學校翻垃圾箱找吃的呢,這會怎麼就會叫娘了,還叫的這麼順溜?
“這個不能撿,不吉利的!”
任清風的老婆一把奪過她兒子手中的紙錢,扔在了地上。
小六這下不乾了,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道“我不,我就要,我就要……”
這哪裡像個傻子?
“噓……”
任清風的老婆噓了一聲,一把捂住兒子的嘴,怕彆人看到一樣,目光賊溜溜的樣周圍瞟了一圈,然後抱起小六飛快地跑了。
小六趴在他娘的肩上,一雙眼珠嘰裡咕嚕亂轉,很精神,完全沒有了我印象中的癡呆傻樣兒。
“咦?這孩子好了?這是好事啊!怎麼還怕被人發現一樣?”
牛瘋子也看到了這一幕,低聲說了一句,停下腳步望著他娘倆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沉思半晌,牛瘋子問我“長生,你說樊木匠他老婆跳河以前去任清風的家門口磕過頭?”
我點點頭,心道你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
牛瘋子又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任清風家裡人是什麼反應?”
“我哪裡知道,我又沒看到,這是程爺爺告訴我的。估計他也是聽彆人說的吧!”我搖頭回答。
“那事我看到了。”旁邊幫忙的一個老太太插上了嘴,“那天樊木匠的衣服去任家門口磕頭,我正好在那邊曬太陽,那頭磕得老響了,血嘩嘩的流啊,我看著都疼。旁邊有人想拉她起來,你知道任清風怎麼說,他說甭管她,讓她磕,她欠我們家的,彆說磕幾個頭,就是要她的命也應該。他說完,樊木匠的媳婦就去跳河死了……”
聽老太太說到這裡,我眉頭一皺,如此說來,這任清風早就知道樊家破胎借命的事了。
但是,這任清風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這些年一直都臉朝黃土背朝天隻知道土裡刨食,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任家這孩子出生都五年了,要是他一早就知道樊木匠破胎借命的事,估計早就找他算賬了,不可能等到現在。一定是近期有什麼人跟他說了這事,他才知道的,還極有可能是那人治好了他兒子。”
我點點頭,牛瘋子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可還有新的問題“誰會跟他說這事呢?難道是那個凶手?”
牛瘋子搖搖頭“這個不好說,知道樊家破胎借命這事的人很少,畢竟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