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年過五十不為夭,可公瑾還不到而立之年,大丈夫既抱經世之才,豈能空老林泉,枉死於城下?既然溫侯誠心相邀,公瑾若能允之,有任何條件但說無妨!”
周瑜欠身回禮道“賈公,當初我與伯符起兵之時,也曾藐視這四方諸侯,隻想要匡扶天下!”
“可今日戰局至此,已然無需再勸了。”
“若我歸降的話,於討虜將軍府而言,是為不忠。於伯符而言,是為不義。於己而言,是為了苟全性命而屈身!”
“多謝溫侯抬愛,但瑜心意已決!”
呂布沉聲道“公瑾,當初下邳大戰的時候,本將也曾經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可天無絕人之路,自救者人恒救之。最終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以至於今日!”
“而方今天下,乃中原鹿正肥之際。難道公瑾就不想,跟著本將一起,練強兵,鬥諸侯,平天下麼?”
周瑜朗聲笑道“溫侯,大丈夫之誌,猶如長江東去。江流雖遠,終有入海之日。可人生之誌,豈能儘遂人願?”
“當夫子窮於陳蔡,當太祖困於白登,當霸王勢窘於垓下。”
“天道非不定,可人力有時而窮,此乃命數如此,複何恨哉!”
呂布歎息道“若公瑾身死之後,汝之妻子當何以自養?”
周瑜拱手道“溫侯既有取信天下之望,自當收攏江東士卒為己用。”
“瑜雖不才,在江東大軍之中,卻也薄有名望。”
“所以此番身死之後,我之妻兒,還望溫侯多加看護而已!”
呂布繼續道“若公瑾身死之後,討虜將軍府又當如何?”
周瑜笑道“吳郡方麵,還有數千軍士,會稽郡方麵,子敬他們至少也能帶回數千軍士進行回援。”
“如果主公能夠躲開溫侯設伏北上,將來自然會有子敬張公等人為之謀。”
“可若是主公沒能躲得過溫侯之阻,此事當然也就更無需我來操心了!”
呂布神色悲戚道“公瑾啊,難道真的不能歸降麼?”
周瑜這等謀天下之士,可遇而不可求也,一旦錯過,再也沒有第二個周公瑾了!
“溫侯莫勸了,瑜今日,不過有死而已!”
“為了感念溫侯照料家事,瑜有一言,或可聽之!”
“蜀必爭,涼莫取。進中原,待關西。平天下,先絕北!”
略一停頓之後,周瑜整了整衣冠,直接從懷中取出一份毒藥。
然後大笑道“聽說塞北風光,慷慨無限,可惜我是沒機會去看一眼了!”
“今日能與溫侯得見於此,不知能同飲否?”
刀劍加身的死法,終歸是有些失於體麵了。
這一份毒藥,是周瑜領命前來丹陽郡督戰的時候,就已經提前準備好的。
沒曾想今日裡,終歸還是用到了!
看到周瑜明顯是已萌死誌,根本就不可能歸降於自己。
呂布朗聲道“孝父,取酒來!”
“要烈酒,換兜鍪!”
“我等今日共飲一杯,恭送公瑾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