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宮!
“皇後!”
“娘娘!”
蔚呈肅和景藍都擔心地上前查看潘氏的情況,林漪卻鬆了一口氣,拿出手帕替她將唇邊的血水擦拭乾淨。
她的動作無比冷靜,絲毫沒有剛才做了一係列以下犯上之事之後的心虛慌張,反而顯得若無其事“娘娘現在,可覺得清醒了?”
潘氏再抬眸的時候,眼底已經恢複了一片清明。
她直直地盯著林漪,連聲音裡,都帶了一絲久違的威嚴。
“本宮,已經清醒了!”
聽到她這麼說,林漪才往後退了幾步,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給潘氏行了一個大禮。
“妾身方才,並非有意冒犯衝撞娘娘,而是想要以激怒之法,喚醒娘娘的心魂。醫術有雲,恐傷腎,思勝恐。思傷脾,怒勝思。娘娘心中鬱結縈繞,唯有讓您驟生怒火,撕開一個宣泄的口子,您體內的鬱氣、驚恐,才會因此消退。”
景藍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洛小主,原來您是想用這樣的方法,來刺激皇後娘娘啊。可您那番話,也太嚇人了些,將奴婢都給嚇得不輕。”
林漪並未起身,跟著又叩首行了一禮“雖然妾身一心想給娘娘治病,才事急從權出此下策。但妾身那些話,確實膽大妄為,太過逾矩,還請娘娘降罪!妾身,定無怨言!”
她這一番通情達理的解釋,連帶著蔚呈肅的驚怒,都跟著煙消雲散。
他擔心潘氏會因為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語,記恨上林漪,剛準備開口替她美言幾句,卻見皇後自行下了床,走到了林漪的身前,親自彎腰將她給扶了起來。
“洛才人,本宮是不會怪你的。”
潘皇後臉上閃過一絲傷感,隨後,又露出一個釋然的笑來“相反,本宮應該感謝你才對。”
林漪低著頭,目光亦有些閃躲“方才的那些話很多都是妾身杜撰的,並非實情,是妾身一心要惹您生氣,才用最壞、最刻薄的方式說出來。還請娘娘,千萬彆往心裡去!”
“可你說的很對。”潘氏看著她“甚至,讓本宮有一種,醍醐灌頂的頓悟之感。這些年,本宮確實太不像話了,身在其位,卻沒有承擔其責。一再地落人話柄,惹人詬病,實在是一個……不稱職的皇後!”
潘氏說到這裡,轉過身來,麵對著蔚呈肅,再止不住紅了眼眶。
“皇上,從前種種,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知錯了,以後,臣妾會努力去做一個堅強、勇敢的皇後,將應儘的事宜履行妥當,不會再讓您夾在其中,感到為難的。”
聽到她這麼說,蔚呈肅沒由來地也跟著傷感了起來。
他似是要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止住了。
最後,他隻是抬起手,在潘氏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相顧無言。
倒是林漪先一步請辭“皇後娘娘初初清醒,想來需要皇上您的開解。妾身就不在此處久留,先行回雲雪閣了!”
她頓了頓,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不過,有人故意在後宮裝神弄鬼一事,還是查清楚些好,免得始作俑者故技重施,再對娘娘不利!”
蔚呈肅看了她一眼“這件事,朕、自會徹查!洛才人,今夜你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多謝皇上體恤,妾身告退!”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蔚呈肅的目光一直留在她的身上,就這麼目送她走遠,直到身影消失不見。
潘皇後也同樣注視著她的方向,有些感慨地開口“這位洛才人,當真是個極其特彆的女子。”
“是啊。”蔚呈肅的表情看不清喜怒“連朕都不知道,她究竟還能給朕,帶來多少意想不到的驚喜。”
未央宮的宮女撐著傘一路送林漪回來,輕水聽到腳步聲,一溜煙跑了出來。
林漪謝過那小宮女,跟輕水前腳一起踏進寢殿,後腳就打了個噴嚏。
輕水“哎呦”了一聲,連忙拿了一塊乾淨的布巾過來,替她將頭發上沾著的水汽給仔細地擦乾。
“怎麼去了這麼久啊,我剛才聽那個景藍說,未央宮鬨鬼了,這也太可怖了吧!”
林漪也不知自己是先前跟蔚呈肅在床榻間纏綿的時候扯到了嗓子,還是這一來一回在雨裡的兩程路受了風寒,這會兒說話都有些喉嚨冒煙。
她仰頭灌了幾口溫水,這才回輕水的話“朗朗乾坤,哪來的鬼?不過是有人看不慣皇後逐漸康複,想再給她一招致命的打擊,讓她徹底情緒崩壞罷了。”
“我就說呢,不可能那麼邪乎的!該不會,又是毓舒宮那位貴妃搞得手段吧?”
林漪冷笑“八九不離十。不過,她有陰謀,我亦有陽謀!反正,今日我算是徹底豁出去了,相信皇後也能被我給點醒,重新振作起來。”
輕水聽她這麼說,趕緊追問“豁出去了是什麼意思?你乾嘛了?”
“我見她萎靡不振的模樣,就知道她是被嚇破了膽。所以,我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林漪這話說得語氣平平,輕水卻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一個才人,動手打了皇後一巴掌?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怎麼,打不得嗎?她那個時候,連魂都嚇跑了,我若不動手,指望太醫院那幫老學究,日都未必能讓她回神。”
輕水捂著頭“那、那你動手的時候,皇上也在跟前嗎?”
“在啊,我就是當著他的麵打的。”林漪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被逗笑了“你這是什麼表情,且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帝後二人都明白我是出於好心,還不至於那麼黑白不分。”
“你打完她,她就清醒了?”
“那還不夠,我又徹頭徹尾的,把她給罵了一頓。”
林漪挑著重要的話,複述給輕水聽,她還沒說完,輕水的眼睛就瞪得滾圓。
“瘋了,真是瘋了,你都不怕人頭落地、小命不保嗎!我要是皇後,心裡指不定恨上你了!說起來,她畢竟連著失去兩個孩子,悲痛也情有可原,你這麼說她,簡直將她貶得一無是處了。”
“那又如何?”林漪拿起梳子,不緊不慢地梳著長發“我是在傷她、也是在幫她。不破則不立,這沉屙僵局,是時候,做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