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場雪災降臨,謠言四起。
靈川披了件衣服,勉強坐在窗邊,臉比外麵堆積的雪還要白。
“他們又逼你下旨處死我了吧?”
柏崇心驚,也不知哪個愛嚼舌根的宮人把消息傳給了他,真是該死。
靈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輕撫著畫紙,“不是旁人說的,一猜便猜到了。”
“你好好養病,多餘的,無需操心。”
柏崇很心疼,他留在自己身邊,卻一點兒都不幸福,遭受彆人的冷言冷語,還要忍受自己娶一位名義上的皇後,動不動就受那些老臣責難,如今雪災的罪名,也要扣到他頭上。
“對不起。”
靈川抬起眸子“怎麼了,為何道歉?”
“我沒照顧好你,你隨我,受苦了。”
靈川笑笑“眾生皆苦,人生來就是受苦的。”
“不是,你生來是要被愛的。”柏崇輕撫著他的發絲。
外麵響起一串少年的嬉笑聲,少年不識愁滋味,在雪地裡玩得正歡。
“十三弟長得真快,才短短兩載,個子已經竄到我眉間了。”柏崇指著外麵玩鬨的少年說道。
十三皇子柏屹是靖國最小的皇子,今年才十六歲,他母親是個宮女,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先皇一次醉酒後寵幸了宮女,偶然間珠胎暗結。生下皇子後,宮女便死了,死因不明,也無人在意。柏屹就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慢慢長大。
和旁人不同,柏屹很喜歡靈川,願意親近他,覺得他漂亮,喜歡跟他學卜算、丹青等術法。隻是靈川身子不好,柏崇怕他累著,便勒令柏屹不許常來。
“六哥,川哥哥。”柏屹走進來。
柏崇皺眉“誰讓你進來的?一身的寒氣,川哥哥怕寒,你不知道麼?”
柏屹被訓斥,不開心地嘟著嘴。
靈川笑著把他拉過來“不妨事的,玩得一身汗,坐下吃塊點心。”
“慢點吃。”看著狼吞虎咽的少年,靈川心情好了許多,跟有朝氣的人在一起,總是會不自覺地被朝氣所感染。
柏崇瞪著眼睛“吃完趕緊去書房讀書,讀完書去校場學騎射,六哥要去檢查的,彆總是想著玩兒。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哦哦。”柏屹嘴上答應著,眼睛哀怨地望了靈川一眼,吃完點心,準備去書房。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吃了好吃的點心,高興得眉開眼笑。
“川哥哥,我走了。”
望著他尚顯青澀的背影,靈川問道“以前做皇子時,你從未正眼瞧過他,如今為何對他如此上心?”
“他畢竟是柏氏的血脈。”
柏崇嘴上這樣說著,暗自心想,若是柏屹能成材,那他就不用做皇帝了,靖國可以交給他,那自己就能和靈川好好過寧靜日子了。小算盤打得飛起。
隻是苦了柏屹,他向來是散養長大的,雖說地位不如其他皇子尊貴,可也是錦衣玉食,如今六哥做了皇帝,日日逼著他讀書學習,還要他去軍營學習騎射,強健筋骨。真是苦不堪言。
程與青的藥再端來時,靈川開始拒絕。
他蹙著眉,明顯是心口還在痛,卻不肯喝藥,疼痛久了,便習以為常,沒有初犯時那般難以忍受。他是個隱忍的人,對疼痛和傷害總是習慣放在心裡,包裹起來,從不表露。
作為玉氏的族人,靈川同樣精通藥理,對蠱毒也有所了解,他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程與青站在外麵,自從那夜他僭越,和靈川肌膚親近,靈川便不肯再見他,如今連他的藥都不肯再喝。
不肯喝藥,心口疼得愈發厲害,柏崇看得心焦,命程與青給他用藥。
“陛下,不必用藥了,他需要的不是藥,是我的血,或者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