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娘說這話之時,聲音中隱含笑意,一雙杏眼微眯成月牙狀。她怕自己再不走,就得忍不住笑出聲了,雲璫這副表情,就好似英勇就義的壯士般,隻是戴個釵,又不是叫她去犧牲,至於嗎!
一時間,淤積在她心間的層層陰霾,也似是沒有那麼濃了。這世間,對她好的人還有很多,不必要執著一些不值得的人。
雲璫雙手捧著錦盒,眼帶茫然的跟著出去,小姐這是怎麼了,突然間這麼開心,不過,開心就好,她希望小姐以後的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一直到謝安娘出了古玉軒,她都不知道,有那麼一個人,一雙眼,望著她的由心而發的笑靨,心間仿佛聽到了春暖花開的聲音,晃神了良久。
“少爺,怎麼站在這兒?”走過來的青衣男子,頗為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走吧!”說著,那人頂著張麵無表情的臉走開了。
因著從古玉軒去往奇珍閣的路也不算遠,謝安娘就乾脆帶著雲璫走過去了。
後知後覺的雲璫,此時才發現那個檀木匣子不見了,她不由焦急提醒道“小姐,你是不是把匣子落在古玉軒了,我們快回去取吧!”
那匣子中裝的可都是範少爺送給小姐的一應物什,上午小姐從書房出來後,便親自將這些收放進了匣子,隻是也不知小姐將匣子帶出來為何?這要是弄丟了可怎麼辦?
“不用了,我把它交給宛娘了。”
雲璫一聽,頓住了腳步,急了,“什麼?小姐,這些可都是範少爺送給您的,您怎麼會給了三小姐呢!”這三小姐以代嫁之名,卻假戲真做了,成了真正的範少夫人,小姐怎麼能將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交給她呢!
“雲璫,你不用再說了,我心中有數。”謝安娘望了眼不解的雲璫,理智的說道“況且,我如今又以什麼身份去持有那些東西,它們不該再待在我這兒,物歸原主,將它們歸還給範大哥才是最好的選擇。”
接著,謝安娘便頭也不回的繼續走著。
雲璫跟在身後,看著自家小姐纖細的背影,幾不可聽的輕聲喃喃“小姐,你這麼為他們著想,可曾有誰為你著想?”
隨之,一路默然,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至了奇珍閣。
那奇珍閣的老板,是一位年近古稀的白須老人,正愜意的閉著眼,躺在一張鋪了皮毛的搖椅上,這店中就他一人守著。
聽到客人進店的腳步聲,他睜開了眼,見是謝安娘這位老主顧來了,也不見起身,隻隨意的說道“小姑娘又來了,新進的那批貨在西邊貨架上放著,你自己慢慢淘吧!”說著,就又哼著小調閉起了眼。
這奇珍閣的規矩,擺在西邊貨架上的貨物是不定價錢的,這些都是老板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到花草種子,大到巨型擺件,客人自行挑好了鐘意的東西,老板看眼緣的定價。
謝安娘是知道這兒的規矩的,她走到西邊貨架前,掃了眼貨架上的東西,這回的東西倒是比較少,隻在第二層,第三層上擺著新進的稀奇玩意兒,諸如生了鏽跡的角狀物,有裂痕的圓形玉璧,沾著泥土的不明礦石……
一圈下來,她愣是沒看到自己想要的,遂疑惑的問道“賀老,我上回托您帶的花草種子呢?”
被稱作賀老的白須老人,眼也沒睜的答道“就在第二層的左側小格子放著呢,那個鏤空的球裡不就是麼!”
謝安娘順著提示,將視線落在了那個圓形球狀物上,隻見上麵的鏤空雕紋都快被土堵實了。
她也不嫌臟,直接上手將小巧的鏤空圓球拿在了手上,沿著中間突起的邊緣,摸到了一個地方,輕輕摁了一下,“啪嗒”,這雙層的鏤空圓球便打開了。
隻見裡麵靜靜的安放著三顆種子,她不由心喜,“賀老,這次帶回來的是什麼種子?”
白須老人睜眼瞧了一下她手中的鏤空球,不無隨意的道“路上隨便撿的,送你了!”
這怎麼可能會是路上撿的!不過,謝安娘也不爭辯,隻小心翼翼的合上手中小巧的圓球,用帕子包好了收了起來,真誠的道了謝,“有勞賀老費心了,每次都得麻煩賀老,下回還有這些種子,您記得再幫我帶一些回來。”
“知道了!記著呢!”說罷,又閉上了眼,享受這春日裡的暖和。
謝安娘見狀,用眼神示意雲璫要走了,遂又將放了碎銀子的錢袋悄悄的放在了老人身側,不動神色的退了出去。她知道,若是當麵給賀老錢,指不定他會怎麼吹胡子瞪眼兒呢!
本是閉著眼的賀老,卻在她們走後,看了眼身側的錢袋,無奈歎息一聲,“這丫頭,怎麼就說不聽呢!”
而溜出奇珍閣的謝安娘,因著得到了種子,雖不知是什麼種子,但賀老出手,必是不凡,心下正高興著呢!
哪料黴運當頭,一轉眼就又被人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