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見聞錄!
“小姐,您這是去哪兒?”
雲璫眼瞧著謝安娘越走越趨向邊緣化,再走下去怕是要出了營區,走進難民營地帶了,內心湧起一陣擔憂。
聞言,謝安娘止步,轉向雲璫道“這閒著也是閒著,不若去那邊幫下忙。”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人,舉著盛滿食物的大盆,汗液淋漓地跑上跑下,連個擦汗的空隙都抽不出來。
雲璫朝那邊瞥了一眼,那些人都忙得跟陀螺似得,累得要命,便欲言又止的看著謝安娘。
“吞吞吐吐地是要乾嘛!有話就直說吧!”謝安娘見她一副有話說的樣子,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開口,便直接問了。
猶猶豫豫地雲璫,再次瞧了眼謝安娘弱不禁風的小身板,這才鼓起勇氣,不無擔憂地出聲“可是,小姐,您這身板也端不起那麼重的盆呀!”這過去了不是添亂麼,還不如在營帳裡好生待著!當然,最後一句話她很有眼力見地留在了嘴邊。
謝安娘見雲璫一臉我好似說重話了,會不會傷了小姐的心的內疚表情,簡直哭笑不得,遂解釋道“不是去幫那份重工,那兒定然有我做得了的事兒,即是力所能及,何不去幫忙?!”
凡事量力而行,這個道理她自是懂的,就她那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樣兒,便是主動提出去乾那活兒,管事的怕也不會應允罷,沒得給他們添亂。
如此想著,她便找了那邊管事的,中年管事先是見她嬌嬌弱弱地,不願攬這起子事兒,在他看來,這位穿著不俗的夫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彆是興致突來想要體驗民間疾苦,倘若到時候累著了、摔著了,不還得他擔責任。
可見謝安娘神色堅定,語氣中的誠懇請求不似作偽,再者身後還有幾個體格健碩的大漢守護著,他眼珠子一轉,便為其指派了一處稍事清閒的地兒。
謝安娘拿著牌子,便按照管事指明的路線走著,此時正烈日當頭,明晃晃的太陽刺得人眼花,隻周圍那些蓬頭垢麵、麵容憔悴的人,他們行動中的機械,眼中所散發出的麻木與茫然,卻依舊清晰的辨彆得出。
途中,經過一處粥棚,恰是晏府下人在幫工,在這等地方見得謝安娘親臨,臉上閃過幾分驚訝,幾息後反應過來,連忙放下手頭的事情,上前躬身問候著“少夫人好。”
謝安娘掃了眼一長串的隊伍,從粥棚這兒一路延伸,隱隱地似是望不到儘頭,那些排在前頭的人,見得打粥的人突地跑開了,一雙雙無神地眼爆發出幾分焦急,朝著謝安娘這處齊刷刷望了過來。
“你快回去忙罷,我這兒不用招呼。”謝安娘對著晏府下人擺了擺手,便轉身離開。
這一路越走越偏,人漸漸稀少起來,不似主營人潮湧動,擁擠不堪,一個拐角,卻有一名婦人向她迎麵摔來,似有撞上之勢,說時遲那時快,她身後一直默默跟隨的護衛迅敏地拉了她一把,那婦人便隻兀自撲倒在地。
“小姐,您沒事兒吧?”雲璫嚇了一跳,連忙上下打量了一眼謝安娘,見謝安娘搖了搖頭,這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隨即便有一名身高八尺有餘的壯漢走上前來,看似隨意地打量了眼謝安娘等人,接著便粗魯地將地上的人一把扯起來,惡聲惡氣罵道“你這臭婆娘,還敢逃?!”
“放開我!”婦人尖聲驚叫著,奈何力氣小掙紮不過,眼看自個兒就要被人拖走了,無意中瞥見怔愣在那兒的謝安娘,身後站著幾名孔武有力的護衛,本是絕望的眼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期望。
她一邊死死拽緊手中的碎布包,不讓壯漢搶走,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儘顯,一邊朝著謝安娘大聲求助道“夫人,求您救救我!我根本不認識這人!”
謝安娘定了定神,倒是將場麵情況瞧了個分明,便使個了眼色,讓身後一位護衛上前製止,那壯漢狠狠瞪了眼謝安娘,凶聲惡煞地道“少多管閒事!”
表麵氣焰囂張的壯漢,不難看出他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企圖以自個兒的滿臉橫肉,嚇退謝安娘等人,可謝安娘他們這邊人多勢眾,倒也不怕。
那名壯漢眼見得情勢對自個兒不利,便本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想法,眼睛一轉溜,撒腿就跑了。
感覺自己劫後餘生的婦人,驚魂未定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身漿洗得泛白的青布衣裳,在右肩處還打著補丁,但被一雙巧手給巧妙修飾過,倒也不覺顯眼,與那些流落在外蓬頭垢麵的難民不同,一眼瞧過去,隻覺她將自己收拾得樸素而整潔。
她的鬢發些許散亂,眼中氤氳著水汽,滿是感激地望向謝安娘,在眾人猝不及防之下,撲通一聲跪下,叩頭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芸娘此生不忘,惟願來生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這位夫人瞧著便是衣食無憂的,她現下的境況也無力報答,隻願這位良善的夫人,一輩子都用不上她幫忙,永遠活得安穩康健才是!
“快快起來,當不得,當不得!”謝安娘趕忙將還欲叩頭的婦人扶起,此事於她而言,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如此大禮。
倒是雲璫,見這人如此知禮,先前對此人差點撞倒小姐的些許不滿,頃刻間煙消雲散,指著芸娘手中寶貝般護著的碎布包,好奇地問道“這裡麵有甚麼重要的東西麼?你這麼拚了命的護著?”
“雲璫!”謝安娘低聲輕斥,對著緊了緊手中布包的芸娘,頗為歉意的笑了笑,她心中無奈地直歎著,雲璫這性子,真是直來直往,半分不懂轉彎。
意識到自家恩人似有誤會,芸娘便連忙打開布包的開口,靦腆的笑了笑,解釋道“這裡頭也不是甚麼值錢的東西,就是幾口能給小兒填肚用的餅糧,幸好沒被那惡人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