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劉泠的決定_我的錦衣衛大人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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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劉泠的決定(1 / 2)

我的錦衣衛大人!

過了年,還是有些冷。又下了幾天雪,紛揚而浩大,山後小村在大自然的變化萬千中,隻是一個小小的剪影。天這麼冷,很多人都不願意出門,徐時錦卻興致盎然,邀請沈昱一起出門看雪景。沈昱欣然應允。

他們穿著厚重鬥篷,走在白無邊的天際中,像走在白雲深處,又像是白宣上的兩點墨跡。一路悠然地走著,說些閒話,在寒風中,身後的腳印被新一層飄落的雪花掩埋。

等走累了,歇歇腳,喝一杯鄉間人的暖酒。心上那點兒灰塵,好像也被拂去了些,通身暖融融的。

徐時錦說,“這裡真好。”

沈昱站在她身邊,跟她一同看天地間的雪,“是啊,我知道你會喜歡的。”

徐時錦微詫異,看他一眼,“我以為在你眼中,我應該是個利欲熏心的人,不會喜歡這種村野生活。”在所有人眼中,徐姑娘應該自來喜歡濃墨重彩,喜歡掌控一切,她在鄴京各類圈子裡如魚得水,像這種純風景的欣賞,徐時錦大約是沒興趣的。

沈昱手又不自覺搭在她肩頭,借力撐著自己了。他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自信,“你在彆人眼中的模樣,和在我眼中是不一樣的。你在彆人那裡算來算去,到我這裡,多半也是不會算的。我和你什麼關係啊?我們一起長大,我們心有靈犀。不管過多少時間,我都和你站一邊啊。”

世界千變萬化,他在她心中與眾不同。

正因為知道這個,沈昱為她無條件低頭,千千萬萬次。

徐時錦臉上的笑,在雪光的掩映中,是那麼的淡,透著歡喜,也透著哀傷。她認識他這麼久,不舍卻從未消失。峰回路轉,山重水儘,他們竟還有站一起看天地大雪的時候。算來這種緣分,比她強求的那些,要深刻得很多。

她不舍他難過。

徐時錦問,“對啊,你站在我一邊。不光是賞雪,我們還能一起做許多事。”

沈昱手依然搭在她肩上,他聞言,眯起眼,望著外麵鋪開的雪卷,慢悠悠道,“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我們可以繼續在外麵走一走。你這麼多年,一直呆在鄴京,從來沒出來過,不知道天地有多大。總是短期內,我回不去沈家,你也沒有身份,乾脆趁這個機會,多走一走。”

他甚至拿劉泠的事情來開解徐時錦,“你看你那位好友,她的身世比你苦得多。可她硬是熬了下來。我看就是因為常在外麵散心的緣故。她以前見我愛答不理,現在還知道點個頭,變化可真大。”

徐時錦輕輕笑,“我以為阿泠現在情況好轉,是男人的緣故。”

沈昱撫摸下巴,湊過去,呼吸噴徐時錦側臉上,他笑問,“什麼意思?你在暗示我什麼?你希望我做什麼?”

“思無邪啊沈小昱!”徐時錦被他弄笑,臉頰和脖頸那邊,被男人的熱氣一噴,又癢又燙,讓她的耳根也跟著燒紅。她偏了偏頭,躲開他的親昵,臉頰卻生了紅暈。徐姑娘長睫如飛羽,其下的眼睛清澈,躲了一下。那眼睛裡的笑有些彆的情緒一閃而過,明顯有幾分赧然。

徐時錦不自在,側了下身,笑著抱怨,“你重死了,彆總是靠著我,我不是你的拐杖。”

“我有分寸,不會壓壞你的。”沈昱手還是搭在她肩上,根本沒放過她。聽她抱怨,便隨意笑答。

徐時錦無奈,又有久違的親切在一點點腐蝕她。小時候,沈昱就總靠在她身上,她像是拖著一個大玩具一樣,沈家長輩不知道教訓了沈昱多少次。結果他還是改不了。

徐時錦說他,他自覺有理地說,“你話那麼多,我不歇歇,多累啊。”徐時錦被氣得好久不上沈家。但再次和沈昱見麵,他一點改進都沒有。

想起那段歲月,徐時錦便覺溫馨。

她近來常常想到小時候的事,時時回想。多麼奇怪,好像她在十四歲那年以後死去。之後的日子,就像一場夢。不然為什麼一想到以前,想的總是十四歲以前呢?好像十四歲以後,她什麼也沒做過一樣。

她聽老人說,人在大限將近時,便總會想起過去。

其實不止如此。在現今不如意時,便會逃避似的,想在美好的回憶中找安慰。像她在鄴京呼風喚雨的那些年,可從沒想過小時候。

但現在……現實也撐不上多麼不如意,她大約是真覺得自己活不久,才會一遍遍回想。

徐時錦聽到頭頂,沈昱漫聲說,“我現在和你一起看雪。以後,我們還可以在四麵透風的茅亭中喝茶,在陰雨天的時候看螞蟻搬家,在刮大風的時候躲避,看天,看雲,看山,看水……小錦,一輩子這麼長啊。我陪你到你找到想愛的人為止。”

他想和小錦在四麵透風的茅亭中喝茶,在陰雨天的時候看螞蟻搬家,在刮大風的時候躲避,看天,看雲,看山,看水。他還想看小錦靜而悅的笑容,看她睡後又蘇醒,第一眼看到他。

徐時錦怔愣了一下,握緊沈昱落在她身畔的袖子。他手搭在她肩上,他不知道她在握著他的袖子,像握著他的手一樣。

沈昱說,“那些以後再說,現在天晚了,你該睡覺了。”

“不,我不困,不想睡,”徐時錦拒絕,轉過身來,微笑著看他,“我們再談一談我的計劃吧。”

“……”沈昱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徐時錦,他不知道多年的宮廷生活,把徐時錦變得對一切謀算這麼上心又細致,她夜夜推算,夜夜不眠。有時候自己一個人,有時候拉著他一起。沈昱自己有時候都扛不住,徐時錦神情疲憊,麵色蒼白,卻硬是能堅持下去。

他不懂她是圖什麼,把自己變得這麼累。

但沈昱也知道,徐時錦早已改變了很多,她不是他少年時認識的那個姑娘了。她以前也喜歡陰謀算計,但隻是小算,不像現在,徐姑娘恨不得以天下人為棋,所有人一同陪她入局。

前段時候,沈昱和徐時錦之間有些隔閡。他有些不了解現在的她,對徐時錦的印象仍停留在少年。但他很快明白,小錦長大了,他不能以少時的記憶強求小錦。

純然而笑的小錦很好,微笑謀算的小錦也很好。

沈昱喜歡一個人,就一直喜歡她,她變成什麼樣,他都喜歡她。

沈昱說,“你的計劃還有什麼疏漏嗎?你快把鄴京所有人的心思都挖遍了啊小錦。我覺得你計劃這麼好,太子不死,都對不起你的心思。”

他說太子的時候,注意到徐時錦眼神恍了那麼一下。他便知道,她並未完全放下。

沈昱默了一下。

徐時錦溫溫道,“我恨不得我能算到天下所有人的心思,讓我的計劃完美無缺。但你知道,世事萬變,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在我的控製範圍內。下棋的興趣所在,就是總有你意料不到的情況發生。比如當日與夷古國開戰前,我就未曾想到他們運氣那麼好,在路上隨便走一走,都能碰到自己的軍隊。若非有魔教相處,當日朝廷必然損失慘重。一戰敗,二戰怯,也許大魏和夷古國這場戰爭,根本就打不起來了。”

沈昱說,“天下一盤亂棋,各為其名,不是挺有趣的?”

徐時錦被他逗笑,“你這個想法很有趣,和我不謀而同。”不過她一頓,“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關係到徐家和沈家,我一人死,還把你拐走,已經是兩家的罪人了。我不想你爹娘太恨我,所以還是好好籌劃一下吧。”

提到沈昱的父母,沈昱麵色僵了一下,神情變得淡下去。

他父母,是絕對不會接受小錦的。

他們少時,徐家和沈家聯姻時,他父母也很喜歡小錦,把小錦當未來兒媳看。小錦聰明又能乾,漂亮又嘴甜,最關鍵的是能治得了她。那時的小錦在他父母眼中,是再合適不過的兒媳了。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沈家和徐家依然交好,沈昱的父母卻對徐時錦厭惡至極,吩咐人,“再不許在我們麵前提起這個人,就當她死了!昱兒你彆傷心,這種女人,退親才退得合適。真是想不到啊,我們沈家哪裡配不上她?寧可進宮也不嫁過來?那她就彆想再嫁進沈家大門了!我們沈家不歡迎她!”

緊接著徐時錦憑著自己,硬是在徐家搏出了地位。她出宮後,也常參加各類宴席。多年不見的徐時錦,像塊美玉一般溫潤,她手段非常,人見人愛。沈昱的父母再提起徐時錦,變得心情複雜,“她也挺能乾的……但我們沈家依然不歡迎她。還有昱兒,你到底想不想成親?要是她都嫁人了,你還怎麼混著,我們……你氣死我們了!”

“你是不是還想著她?沈昱我跟你說,你死了這條心。人家不稀罕我們家,我們也不稀罕她。你娶個ji女都比……不不不!你不能娶ji女!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在沈昱吊兒郎當、風流倜儻的那些年,他父母由一開始的暗恨暗惱,變得心情複雜。再後來,他們也不再提當年的婚事。麵對沈昱,他們隻能歎口氣。沈母疑心沈昱一心想出家,如今的放縱實則是太清心寡欲。沈昱父母把心慢慢轉移到沈昱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身上了。

在所有人以為就這樣下去的時候,沈昱突然劫獄,把自己和徐時錦推向了家族的對立麵,讓沈家震驚。

徐時錦那時候“死”了,沈昱抱著她的屍體,跪在沈家大門口,跪在父母腳下,長跪不起。他那時萬念俱灰,一點想法都沒有。徐時錦不在了,他的心也不在了。

沈昱以為他父母會惱怒,會恨他,會打他。

但事實上,站在沈家大門前,他父母隻歎口氣,望著他,“出去躲幾年吧,不要回來了。”

沈母眼眶微紅,望著他緊抱著的那個沉睡姑娘,輕聲,“小錦也是可憐,被人拋棄,被害死,連葬禮都不許有。也就你這個傻子,還記得救她。你帶著她離開,好好安葬了吧。也不枉你們相識一場。”

那是時隔多年,他母親再一起叫徐時錦“小錦”。此前數年,沈母拒絕提到徐時錦的名字。死亡讓一切怨惱變得模糊,讓沈父沈母記得這個姑娘的可憐,記得這個可憐的姑娘,小時候也在他們家住過,被他們照顧過。

沈父沈母希望沈昱出去躲幾年,再回來後,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他們怎麼可能接受徐時錦?一個沒有身份的“死人”。

沈昱突而笑,覺得自己想得有些遠。他能重回沈家,那也得很久以後了。那時候,還不知道他和小錦會怎樣呢。他實在想得多了。

室外雪飄,室內明火。

沈昱站在案前,添香研磨,看徐姑娘坐在案前,手執紫毫,勾勾畫畫些複雜的線條。徐時錦是那個統籌大局的人,沈昱早習慣給她捧墨了。複雜的結構圖,在徐時錦手下,緩緩鋪展開來。

“我給陸銘安和陸銘山各寫一封信。給陸銘山的那一封,我寄去了江州。不是說他一定在江州,隻是他若是在江州的話,定能收到信。若是不在,信被人所截,輾轉到陸銘山手中時,最佳時機已過,他會疑心,但已經無用。因為我將以太子的口吻給他寫信,要求他與廣平王合作得更多,最好能夠讓人抓到他們‘謀反’的證據。我能完全模仿太子的語氣和遣詞習慣,包括筆記,他的一些暗語,我也早已猜出。但他有一方印,能證明是他的手書,我沒有。”

沈昱微微點了一下頭,“這方印,我可以讓人很快造一枚假的。陸銘山不了解太子,又自負心切,巴不得與太子的合作加深。他對太子的印章隻大概了解,看一眼,大約就蒙混過去。等他反應過來印是假的後,要麼太子已倒,要麼時機已過,全然無用。”

“廣平王府私下造兵器販賣,近年又征兵租賣出去,吃了不少錢。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也許他隻是看不慣武將那邊的,想自己小心改革,但陛下不允許,他隻能偷偷做。也許他隻是日子太清閒,想給自己找點事做,有一腔濃烈的愛國心,順便能有大筆的銀錢入賬,何樂而不為。但我同樣能認為,他是包藏禍心,暗地征兵征武器,蓄意謀反。他與太子合作,那太子同樣有謀反之心。我想錦衣衛查廣平王府,就是在查他私造兵器的事。不管他用心何為,總是一個謀反的罪,沒得跑了。現在,我隻是要把太子也拉上這條船。”徐時錦道。

“你知道錦衣衛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動手嗎?因為廣平王雖然私造兵器,可我們實在想不通,他是王爺,是皇親國戚,他地位很高,他何必要謀反,又以什麼名義謀反?我們覺得他背後也許有一條線,有人在暗中操作,不然他不會這樣。”沈昱說。

徐時錦點頭,“這是陛下的思維方式,我了解。陛下皇位坐得很穩,當知道有人私造兵器,他並不是覺得惶恐震驚,而是覺得好奇,想知道為什麼。因為他自信,廣平王根本成不了大事。”

沈昱笑,“這就是廣平王府這麼多年,一直很安穩的原因啊。其實真實情況,我們都猜廣平王不敢謀反,他應該隻是想賺點小錢而已。他到底是皇親國戚,又做得隱秘,你知道咱們陛下對自家人,向來是無比寬容,陛下睜隻眼閉隻眼,根本沒打算管廣平王的小算計。但去年,沈宴查了當年廣平王妃死亡的真相,又暗中查到他開始招兵買馬。也許廣平王還是想賺錢,但是陛下煩了。事當大魏與夷古國打仗期間,錦衣衛查到廣平王府有與夷古國商人私下買賣。陛下下令,徹查。”

“……這倒是笨蛋也有笨蛋福,卻終究不該太猖獗了啊。”徐時錦沉吟,“陛下對廣平王是這種態度,對太子更是這樣。他厭煩太子的小手段,但他對自己家的人太寬容,他一次次提醒又警告,雖然讓你們查來查去,但就是不想廢太子。陛下一直這樣,不到萬不得已,他很少動手。”

沈昱點頭讚同。

“所以我隻能禍水東引,讓太子出大錯,讓陛下忍無可忍了。”徐時錦漫聲,“江州的廣平王府是小事,不必多費心。我們的重心,應該在鄴京。太子欲成大事,這是他多年的心願。我與徐家合作,讓太子在鄴京的行事,更順利些,再順利些,變得無比順利。”

“一方是江州大變,一方是鄴京大成。欲除掉一個人,得先讓他瘋狂。而我,恰恰知道他的臨界點在哪裡。鄴京那邊我大約能控製,江州這邊,要如何給他帶去危機感呢?”

徐時錦思索片刻,問沈昱,“我能猜到沈宴他們很快會查廣平王,但是有多快,我就不知道了。你說過年前沈宴與你見過麵,他是否透露他有任務在身,是否要出京,是不是去江州?”

沈昱搖頭,“我離開鄴京後,錦衣衛接下來的行動,便一無所知了。沈宴那個人你也了解,即使我們見過麵,但他口風太緊,我沒有打聽出什麼來。”他頓了一下,“你要是需要知道沈宴的行蹤,錦衣衛那邊我是探知不出來的,但朝廷那邊……大體上,應該會有痕跡?你需要嗎?”

徐時錦點頭。

沈昱便打算明天去安排。

徐時錦發呆了一會兒,道,“算了,我還是給陸銘山寫信,讓他把廣平王那邊研究出的兵器,最新奇的帶回鄴京吧。這樣,就可以給他們安一個勾結夷古人的罪。甚至能在忠孝禮義上抨擊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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