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語說罷,他忽然又心生感應,雙目微微一闔,神念便開始在整個中土仙域內神遊起來,周遭破碎的山河,枉死的生靈,混亂不堪的天地元氣,儘數浮現在他識海。
隨著他心猿意馬般的神遊,神識已經超出一界仙域,沿著漫漫域外蔓延而去,那不斷擴張的混沌漩渦遮天蔽日,已經吞噬了大片虛空,如一口大鍋蓋在了整個中土仙域上空。
大地之上,各處崩潰的山林土木,江河湖海正在快速的瓦解,就恍如韓立當年第一次看到的,穿過那麵時間晶壁的法寶一樣,全都被分解成了點點靈光,飛向了高空。
那些原本因合五行而生的萬物,在此刻逐漸回歸了本源,被那混沌漩渦吸納。
一片混亂之中,韓立看到了滿地屍骸也在逐漸溶解消散,而那些勉強苟活下來的修士們,也都在茫然無措的四散奔逃。
天地色變,幾近末日,又有何處能逃?
一處正在不斷崩毀的大地上,夢婆帶著弟子餘夢寒,早已與李元究等人分散,正不斷躲避著大地崩塌帶來衝擊。
先前被那道神大陣吸取了大半力量,如她這般曾經幾近道祖的存在,此刻也同樣顯得狼狽不堪。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鬆開這個最為珍視的弟子的手。
餘夢寒身上衣衫汙穢破爛,臉上卻沒有太多驚恐之色,她看著這個末日之下還護著自己的老嫗,眼神中滿是平靜柔和。
兩人堪堪躲避開一道正在極速擴大的空間裂隙,方才站穩腳跟,身下就憑空浮現出一個空間渦流,吸納著兩人的身子,朝著下方不斷墜去。
淩空墜落之際,夢婆歉意地看向餘夢寒,心底有些後悔帶她來這裡,若是留在宗門內,即便同樣難免一死,也不至於經曆眼下這種地獄般的景象。
餘夢寒則溫和一笑,衝著師父搖了搖頭,轉頭朝著高空望去。
那個人的身影,她還想再看一眼。
隻是她才一轉過身,眼中就露出一抹驚訝之色,隻見虛空之中一道金光,如匹練一般飛射而至,將她們師徒二人一卷,就直接拉出了那空間渦流。
“餘姑娘,你們且到我的洞天之寶內暫避。”來到近前,韓立直接開口說道。
說罷,他手掌一揮,一道銀色光門隨即撐開在虛空中。
“韓……”餘夢寒張了張口,正想說話,就被一聲爆鳴打斷。
“轟隆隆……”
一聲震徹天地的爆鳴之聲驟然響起,懸在中土仙域上空的那輪圓日,在爆發出最後一抹熾烈光彩之後,終於爆裂了開來。
隨著那不知道燃燒了多少歲月的光芒逐漸黯淡,整個中土仙域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先進去再說。”韓立眉頭微蹙,仰頭看了一眼高空,對兩人說道。
餘夢寒抿了抿嘴唇,先一步邁了進去。
夢婆雖然沒有說話,卻一直在打量著韓立,她自然清楚韓立的身份,也瞧得出韓立當下的境界,心中不禁讚歎一聲。
自己挑徒弟的眼光不錯,自己徒弟挑心上人的眼光……更好。
雖然她的修為不足,但卻有一種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人或許便是如今這真仙界……不,包括真仙界在內所有界麵億億萬生靈扭轉乾坤的最大變數了。
若非此人,如今的古或今,或許有已經成功了。
韓立即便已是道祖,也不可能隨意窺探人心,對於夢婆和餘夢寒心中的念頭自然不知。
他雙目之中金光熠熠,透射出明亮光芒,此刻身上氣息已經逐漸穩固了下來,隨即目光一轉,朝著高空中望了過去。
隻見古或今孑然一身,懸於穹頂之上,背後混沌漩渦劇烈翻湧,將其小半個身子都淹沒在了當中,看起來就像是要被漩渦吞沒了一般。
然而,其麵容之上非但沒有半點驚慌神色,反而顯得異常興奮。
其一雙眼眸裡早已看不到黑色瞳孔,隻能瞧見兩團灰色漩渦旋轉不斷,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奇特吸引力。
左邊虛空之中,魔主正雙手結印,在身前化出一座銀光閃爍的巨大寶塔,朝著古或今撞擊而去,而另一邊輪回殿主也操控著六道輪回盤,發出一道衝天光柱,直指向他。
古或今隻是雙手探出,左右兩邊就有兩隻混沌巨手從漩渦當中不斷壓下,將他們兩人穩穩壓製在了原地。
韓立目光一凝,雙手在身前結印,大五行幻世訣功法早已自行運轉,五件時間法則具象之物紛紛浮現而出,環繞在他身側。
五樣寶物上下浮動,渾身閃爍著耀眼金光,磅礴的時間法則波動,滾滾激蕩而開。
韓立雙手在身前一合,心念一動之下,方才那種神遊萬裡,身合天地的感覺再次浮現而出,而那條蜿蜒流淌的光陰之河隨即再次浮現。
處在混沌漩渦中的古或今忽然有所感應,目光一轉,望向了韓立這邊。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忍不住自語道“他竟然成功了……不對,他與時間法則大道的契合程度,怎麼竟然比我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