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卷土重來!
此時已經深秋,一路走來枯葉灑滿荒涼古道,尋常人若是睡在外麵,倒是不一定凍死,但絕對難以忍受。
他們並非常人,而青逸又是浴火仙體,莫說是深秋,即便是數九寒天都不會凍到他們一分一毫。
可這不是會不會被凍到的問題,客棧有三層樓高,外麵看去院落很大,怎麼可能連柴房都沒有。冷肅在乎的不是房屋的奢華與否,當初他與青逸住的便是簡陋的茅草屋,在他看來卻比瀝血堂奢靡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他要的隻是與青逸共枕而眠,隻是如此。
於是他冷冷一笑,抽出青逸腰間寶劍用力砸在櫃台上(冷肅的武器是寒狼爪,沒有劍有威勢),用足以凍死人的聲音道“那便將你的屋子讓出來!”
他手指輕彈,熙和寶劍出鞘,寒光貼在乾瘦掌櫃的脖子上。
誰知那大眼掌櫃竟分毫不懼,依舊是擺著那張脫了相的死人臉死氣沉沉道“用不著讓。”
冷肅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聽見“穀昂”“穀昂”“穀昂”三聲怪異的夜梟叫聲。
乾瘦掌櫃不顧冷肅攔在自己頸間的劍鋒,抬手掐斷了櫃台上昏黃的燭火。黑夜中他的眼睛又大了幾分,大而圓亮,宛若暗夜中夜梟之瞳。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冷肅微微皺眉,卻不想隻是這刹那間的閃神,那乾瘦掌櫃已經一個晃身從櫃台裡鑽了出去,手中還抱著一大卷東西。
冷肅正暗惱自己怎麼會讓一個絲毫沒有靈氣的人給避開,卻見乾瘦掌櫃的身影頓住,一個清雋飄逸的身影攔在他身前,淡漠的聲音響起“你做什麼?”
乾瘦掌櫃又是一個晃身想逃,卻總是逃不出青逸的步伐,最後隻得站住道“帶你們去我的住處。”
青逸麵色不變,微微側過身子,沉聲道“帶路。”
乾瘦掌櫃抱著那一大卷東西慢吞吞地走過青逸,冷肅與青逸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一左一右地跟上,將乾瘦掌櫃夾在中間。
乾瘦掌櫃倒是一點跑的意思都沒有,隻見他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每一步必然是整個腳全部落在地上才抬腳。這般走路極為費力又緩慢,但也十分穩健。
他穩健地走在青逸冷肅中間,穩健地走向大門,穩健地推開門,穩健地走出去,穩健地打開那一大卷行李,穩健地卷卷衣服把自己裹進行李裡躺了。
冷肅青逸……
“我的住處,不用讓。”乾瘦掌櫃在被卷裡發出聲音,“隨便住。”
這次冷肅再不憤怒,與青逸交換一個視線後,和衣靠在一株大樹旁坐在下。冷肅貼近青逸,分開他雙腿,背貼在他懷裡,頭靠在他肩上,拉過青逸的雙手環在自己腰上,儼然是青逸將他摟在懷中的樣子。他坐在青逸雙腿中間,臀部有些惡劣地緊緊貼著青逸,除卻衣物沒有分毫間隙。
青逸默默地看著自己被迫搭在冷肅腰上的手,曾經的男孩已經不比他矮小。將一個身材與自己相差無幾的成年男子抱在懷裡,實在是有些困難。
察覺到他的僵硬,冷肅平靜道“我小時候,你就是這麼摟著我睡的。那時我不想,你卻硬是將我攬過來,如今怎麼不願碰我了?”
青逸隱約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他剛想說“那隻是小時候”或者“那時你體寒無法入眠”之類的話,誰知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冷肅低啞的聲音道“這些年……我自出生到現在,隻有那時是睡著的。”
初見時男孩那消瘦的體格,冰冷的肌膚,整夜不眠睜著的大眼,讓青逸心頭一軟,雙手交叉扣緊冷肅的腰“睡吧”
黑夜裡,冷肅微微勾起唇角,微涼的身體貼上青逸無時無刻溫暖的身軀,心中一片安定。
“分桃……斷袖……”乾瘦掌櫃在被子裡低聲嘀咕,他聲音極低,卻不想二人都是修真之人,方圓十裡內一片樹葉落地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又怎麼聽不見乾瘦掌櫃的聲音。
冷肅眉頭皺起,青逸此時對他的感情一無所知,且此人沒有欲魄,若是知曉自己暗藏的心思,抽身離去該如何是好?雖說他曾表示未免自己真的成為逆天之人,會強行將自己留在身邊,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回避他。
他正擔憂著,卻聽見青逸平靜的聲音響起“清者自清,淫者自淫。”
說罷手臂反倒摟得更緊些,將冷肅的身體整個裹在自己懷中,全身上下都貼在一起,密密實實不分開。
冷肅唇邊綻放出一朵絢麗的花朵,那是隻在夜間才會開放,靜夜中散發著淡淡茶香的花朵,美麗靜溢。
乾瘦掌櫃縮在被子裡,一聲不吭。天地間仿佛隻有他們兩人,冷肅隻覺得心跳如鼓,根本無法入眠。他深吸一口氣,將青逸的氣息吸進肺腑,再也不肯放出。
溫暖的體溫,結實的身軀,誘人的氣息,全是他的。
三人就這樣在外麵躺著,好像所有人都睡著一般。
今夜恰巧是十五月圓,月上中天,皓白的光芒灑到眾人身上。一隻夜梟飛過,再次發出“穀昂”“穀昂”“穀昂”三聲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