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夕!
時間向前推移,午夜11:20
橋岸邊的鐵柵欄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正在不遠處小店門口閒聊的婦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在路燈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她並沒有看到什麼,於是很快將聲音忽略過去,繼續開始剛才的話題。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橋岸邊的人才陸續離去,四周變得一片空寂,這時,在綠色鐵柵欄底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開始爬動。很小心,行動也很緩慢,目光不斷在四處搜尋,生怕被什麼人看到。
濃重的喘息被壓抑在喉嚨口,顯得急促而又痛苦,好似爬動的人受了傷,正在強忍疼痛一般。
他始終將身體隱沒在橋欄杆側邊移動,利用石頭欄杆和鐵柵欄掩護自己,在他身體底下,就是波光粼粼的河水,夜風吹拂著河麵,不斷有樹葉或者飛絮掉落下去。
黑影的身體懸空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到河底下去,但他並沒有因此加快爬行速度,而是爬了一段之後,停留在河麵上方。
底下灰蒙蒙一片,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楚,黑影仔細觀察著,同時,耳朵也不忘聆聽橋麵上的動靜,生怕有人突然走過。
‘真是個蠢笨的女人,虧她想得出來往那個方向跑,還以為我會追上去,拉倒吧,像她那種人,死了也不會有人牽掛。’心裡想著惡毒的話語,黑影雙手用力,手指嵌進鐵柵欄的縫隙中,勒出印痕。
他確實體力很好,好到吊在這種地方都不感覺有多麼吃力,但事事都有另一麵,若是站在平地上,黑影就沒那麼穩當了,不是因為殘疾,而是因為神經問題,至於是什麼樣的神經問題?黑影從來沒有說給彆人聽過。
手腕上的手表指針緩慢移動著,那滴答滴答的聲音,被夜空無限放大,聽在黑影耳中,像是水滴流淌而下的聲音。
他又開始左右張望,瞳孔中透出疑惑,但幾分鐘後,這種狀態就改變了,因為上麵不合時宜的傳來自行車鈴聲,由遠及近。黑影趕緊往下退,儘量把身體縮到鐵柵欄的底部,懸掛在那裡。
由於動作變快,鐵柵欄再次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但這一次沒有吸引路人的目光,自行車很快遠去,黑影也鬆了一口氣。
‘明天上班,去找那個叫穆月亮的小姑娘,我得想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把她知道的事情都探聽出來。’
黑影的行動在繼續,思緒也沒有斷過,他不斷想著新的行動方案,想著對他有利的人,身影慢慢消失在河岸儘頭。
底下的河水依然緩慢流動著,沒有一點變化,夜風拂過雜草,帶起漣漪,那晃動的‘波浪’中,隱約還有什麼在輕微移動,墨色掩映下,看不真切。
——
小河另一端的河岸邊
夜已經深了,女孩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她渾身上下都是爛泥,連頭發都糊在了一起,臉部表情痛苦,攤開的手心裡劃痕像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連手腕上都是,很多地方都在滲出鮮血。
周圍店鋪都已經關門,街上也沒有行人,唯有路燈還在替他照亮前行的路途。
女孩從沒有遭受到過這樣的苦難與傷害,她緊咬嘴唇,眼淚洶湧,喉間急促的嗚咽聲伴隨著沉重喘息,如同被拋棄在外的野獸。
幸好,雙腳沒有受傷,隻是酸軟無力,這點痛苦對於現在的女孩來說,簡直微不足道,因為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鎖骨下方那道裂開的傷口上麵。
那裡皮肉翻開,血將周圍的衣服全都浸透了,可以看出,刀是斜向插進去的,插得很深,如果是個瘦一點的男性,就該見骨了。
‘我不會饒了他,絕對不會!那個混蛋!!居然敢這樣對我!!等我把這一切都告訴舅舅,絕對要他好看!!!’
活著,對於這個女孩來說是不幸中的萬幸,而對於襲擊她的人來說,就不是一件好事了。按這個女孩的心性,接下來,她一定會不擇手段瘋狂報複。
反正不管怎麼樣,女孩得先平安活下來才行,這片河岸正對著一片巨大的廣場,廣場上停滿汽車,女孩搖搖晃晃向汽車中間走去,她想借助車的掩護先休息一會兒,看看襲擊者有沒有追過來。
衣服上的爛泥混合著河水不斷滴落下來,在地上形成星星點點的痕跡,女孩傷口疼的要命,頭腦一陣一陣眩暈,隻顧著向前移動,根本沒有注意到背後。
而在她背後,一個黑色的頭顱正慢慢從河水中探上來,緊盯著‘獵物’,漂浮向河岸邊……
——
晚上12:40左右
穆武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自家樓下,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燈光還亮著,可以隱約聽到女人焦急的抱怨聲。
他沒有立刻上去,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手機上並沒有新的未接來電,隻有一條信息。穆武大拇指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點開信息去看,默默把手機裝回了口袋裡,鎖上車門。
他的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心中擔憂著還沒有找到的女兒,顯得無所適從。
穆月亮到底去了哪裡?他一點頭緒都沒有,剛剛在禮賓路以及周邊來來回回尋找,兜了不下十幾圈,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過穆月亮的身影。
而打女兒電話,也是杳無音訊。
他不由得開始相信妻子的猜測,女兒有可能真的被人拐走了。
為此,穆武非常自責,當天他乾嘛要應那些狐朋狗友的邀請,去吃什麼飯呢?要是不去,早點去找女兒,或許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現在,他要如何上去跟蘭琴交代?恐怕又得挨一頓臭罵,而後被趕出家門去繼續尋找。
蘭琴就是這麼一個風風火火的女人,這麼多年來,她對小月的好,穆武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隻是對她的脾氣,穆武同小月一樣,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適應。
想起自己已故妻子的溫和與善良,穆武不禁眼淚含在眼眶中,他回過神來,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眶,邁開腳步向樓上走去。
不管怎麼樣,先跟蘭琴彙報一下情況吧,看看她是否能出點什麼好主意。
月光照進小院中,撒在穆武因焦急而佝僂的腰背上,顯得那麼落寞悲傷,好像男人即將走進地獄的深淵一般。
一兩分鐘後,男人背影消失在樓道裡,隻能聽見鑰匙扭動,以及鐵門被重重關上的哐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