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玉米地裡被殺！
“大爺，你是不是看到了老城隍廟？”
“不是看到老廟我還不說呢，新蓋的那個跟雞窩差不多，我還用得著抬頭啊？”
我早就聽說過，西小街這條小街西邊老早以前有個城隍廟，城隍廟圍牆外到城牆根，是一片很大的水塘，水裡有魚有蘆葦還有漁船，城隍廟被水麵半包圍，劉大爺看到的老廟就是這個。現在這裡是一個學校，學校後麵有個小廣場，廣場一側還有住戶，這種情況，劉大爺怎麼會看到老廟？
“劉大爺，這就奇怪了，老廟早沒了，原址都蓋了房子，你不會看到老廟吧？”
“我也覺著奇怪，可我就是看到了，跟我小時候記憶裡完全一樣，最前麵是個戲樓，穿過戲樓就是青磚青瓦三進大院落，中間是個方磚過道。一進院是鬼羅殿，說白了就是替城隍執行任務的小鬼，院裡有棵兩摟粗的槐樹，樹身不高，樹頭挺大。二進院那個殿最大，殿門前青石板台階有十幾層，裡麵供著城隍爺，兩邊站著城隍貼身護衛。小時候從院裡往裡看，城隍爺高高在上感覺挺害怕。三進院是個‘樓上樓’雙層大殿，下殿裡供的是地藏菩薩，上麵是城隍的寢宮。小時候在這玩，看廟的道士一離開，我們小孩子就去殿裡偷供果吃。有時候玩著玩著忽然刮起小旋風，一看見旋風就以為鬼來了，把我們嚇的連跑帶喊呼嘯而散，一口氣就跑到了家……”
“大爺，你看到老廟進去沒有？我還等著聽你下文呢。”
“這不是進去了嘛？不進去我能知道裡麵跟我小時候一樣？進去後打算給城隍爺磕個頭，求他告訴我怎麼能把夢托給你大娘。我來到二進大殿，進門就磕頭，我還沒把心裡話說出來，高高在上的城隍爺就開口了。他說，老劉頭，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你去看表演，你突然被音響震死，你把你私房錢兩萬塊藏在沙發裡，沒來急給你老婆說，你擔心喪事辦完，你兒子把沙發賣掉，你想給你老婆托個夢讓她取出來是不是？聽到城隍聲音，可把我嚇壞了，我抬頭望著他，看到他嘴的確在動，這時候，我兩眼瞪著他身子哆嗦著跟篩糠一樣。接著城隍又說，老劉頭啊，你不必驚慌，你已經死了，你現在是個鬼魂，我城隍也是個鬼魂，隻不過我比你多個頭銜，咱倆都在陰間這個世界，你用不著害怕。如果你不是鬼魂，你肯定看不到這個老廟，更不會看到我。至於托夢，這夢可不是隨便都能托的，也不是誰想托就托，更不是誰死了都會托，那樣話，咱這邊的事兒陽間人不都全知道了？”
“劉大爺，城隍說的對呀，這夢就是不能隨便托，也不能是事兒就托。比如你劉大爺，你托夢給大娘說你一死靈魂就出來了，你喪事那幾天你一直在大娘後麵跟著，大娘知道了還不把她嚇死啊？另外街坊鄰居知道你在院裡盯著他們，誰還敢給你辦喪事啊？三寶和魏全福就不說了，知道你能看到賬桌，恐怕他們倆來都不敢來。”
“雙貴呀，你還是年輕，什麼都不懂，聽話聽聲兒鑼鼓聽音兒，剛才城隍講的咱這邊，實際不是咱這邊，是他那邊。他手下那些小鬼不都是好鳥，有的收受和私吞人家的冥錢，有的看上某位良家婦女故意把人家嚇死，把人家弄到這邊做他的老婆。不單是小鬼，城隍也有貪財貪色的，人死了到那邊下哪一級彆地獄，或者投胎轉世成人還是畜生，這都需要一級一級往上報，小鬼先報到城隍那兒，城隍再上報到閻王，這就不用說了，小鬼和城隍手裡有了權利，私欲膨脹，往上報就會親疏有彆出現弄虛作假，這些一旦讓閻王知道，肯定會治罪城隍。這就是城隍不能讓陽間人知道的這邊事兒。”
“劉大爺，這我就不明白了，這些弄虛作假閻王怎麼會知道？誰去閻王殿告的狀？是死去的親人鬼魂去的？還是托夢給陽間人告的？按說隻有鬼魂才有能力去閻王殿告，陽間人絕對不能，城隍怎麼會害怕陽間人知道？這不對。”
“雙貴，你沒聽說過咱這個城隍爺的故事？”
“沒聽說。”
“咱城隍爺原先是咱縣城有名的老中醫你知不知道？”
“奇怪了，怎麼城隍是個老中醫啊？”
“你看你，就知道喝酒，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沒聽說，我全告訴你吧，老中醫有個16歲的女兒，跟一個秀才定了親，就在他女兒出嫁頭天晚上，他女兒好好的突然死了，老中醫悲痛欲絕，他是有名的中醫，女兒有沒有病他心裡清楚。過了幾天，女兒突然給他托了個夢，說是那天夜裡城隍偷偷摸進了她的閨房，扮成一個吐著血紅舌頭的吊死鬼，吊在了他女兒房間梁上，接著給他女兒托夢，說他喜歡她，要她做他小老婆，那天晚上下著大雨，女兒正做著惡夢，接著一個雷光閃電打來把她驚醒，一睜眼正巧那道銀光照亮了一身素衣長長紅舌頭的吊死鬼，這一嚇，就他女兒嚇死了……”
“劉大爺，鬼魂最怕光，雷光更怕，閃電一打來，假扮吊死鬼的城隍早就自己被嚇跑了，怎麼還能嚇著老中醫的女兒？這是瞎編，完全不可信。”
“雙貴，這會兒是不是大白天？有沒有陽光？陽光是不是光？這會兒這麼毒的陽光你能說沒光？這麼毒的陽光雖說比不上閃電，至少不比閃電差那吧？這會你看到我沒有？我看到你沒有？陽光下你沒逃離我也沒逃離，這怎麼能說鬼魂怕陽光和閃電？以前我是人的時候我也認為鬼魂怕光，我也認為老中醫女兒的故事不可信，我變成鬼魂後，白天也能到處走走，這我才突然意識到，陽間人對鬼魂的認知是不完全對的。城隍是鬼魂，小鬼更是鬼魂，照陽間人對鬼魂的認知，城隍這套班子就隻能在沒雨夜沒雷電甚至沒月光的漆黑夜裡執行任務了，那，那麼多白天，那麼多月亮夜，他們都閒著乾嗎？陽間人不單是夜裡死的，白天死了小鬼就不去看看了？非等到沒光的時候再去？”
“您老這一說，還真是這個理兒，陽間人說鬼魂能飛，可我試了不能。”
“這不就對了嘛？我也試了不能。”
“劉大爺，您接著說，老中醫用什麼法子告到了閻王殿？”
“女兒到了那邊，被城隍霸占，女兒把全部經過一五一十托夢告訴了老中醫，老中醫半夜裡醒來把肺都氣炸了。點上油燈，鋪開一張紙，唰唰唰就寫起了狀紙。他要告城隍，他要往城隍的上級閻王那兒告。可是，狀紙寫完，老中醫突然笑了。閻王在哪兒？怎麼去閻王殿？老中醫覺著沒辦法去告城隍，無奈的笑了一下後，老中醫拿起狀紙一把火油燈上點著了。看著狀紙燒成灰，老中醫又無奈的笑了笑，接著躺倒繼續睡他的覺。一進入夢鄉，老中醫忽然間又做了一個夢，夢裡他來到了閻王殿，閻王告訴他說狀紙收到了，經調查，你縣城隍擅自霸占陽間民女證據確鑿，已經把他扭到了這裡治罪。目前你縣城隍廟位子空缺，你身為該縣有名的老中醫，懸壺濟世，並樂善好施德高望重，而且又清廉自律，敢於揭發檢舉，經磋商，你是接任原城隍的最佳人選，茲定於明日子時到任。”
“天哪！這麼說，老中醫做完這個夢，第二天就死了？”
“閻王老子讓誰死誰敢不死？”
“不過，劉大爺，你講到這又出現漏洞了，不是說夢不能隨便托嘛？原城隍霸占陽間民女，老中醫女兒給她爹托夢時，原城隍怎麼就批準了她？怎麼會讓她托夢告自己？這不對。”
“這都是老早的事了，誰能搞清楚啊？要我猜測，是老中醫做了城隍，手中有了權力，私欲無意中也慢慢膨脹了，吸取他自己教訓，擔心還會出現冤死鬼托夢告他，就擅自改了規矩。”
“不經過閻王批準，他能擅自改？他有這個能力？”
“中醫講，人的靈魂藏在人的全身穴位中，而眉心‘印堂’這個穴位，是全身穴位最重要一個，是靈魂脫離的總出口。城隍告訴我，要想托夢成功，必須對印堂發功打開這個穴位，活著的親人才能跟你交換信息，才能托夢成功。當了城隍的老中醫懂這個，肯定人一死，他就派小鬼去你家裡，先發功把你家主要親人的印堂封死。這樣，不管你是怎麼死的，正常死亡還是被城隍或者小鬼嚇死，一律沒有給親人托夢機會，這就很少有人像老中醫那樣，寫狀紙檢舉揭發去閻王那兒告禦狀了。”
彆說，劉大爺講的還真是這個理兒第一，誰家死了人，大多數親人沒夢到過死者；第二，少數夢到的肯定去城隍那兒說明了原因，就像劉大爺，對城隍不產生威脅，城隍才給了方法；第三，誰家死了人，死者有時候會被某遠房親戚夢到，這就充分說明，小鬼發功封印堂，不可能把所有親屬都封死，某遠房親戚夢到死者就是漏掉的那個。而死者給親人托夢時，肯定一個不行再換一個，直至換到沒封死印堂的那個。這就好辦了，黃花、吳彩鳳和衛青蔥，還有我另外兩個女人，全都不是我親戚，我突然被人害死，執行任務的小鬼肯定不會想到她們，這樣，為我調查到凶手，我給她們托夢，技術上就沒了任何麻煩，我心裡樂了。
“劉大爺，還說這個老中醫德高望重呢，他當上城隍，比原先城隍更缺德。”
“這不能怪他，隻能怪他不該當城隍，老中醫以前治病八方，口碑超好，的確德高望重。”
“具體功怎麼發？怎麼打開印堂？”
“說起來很簡單，就是雙指並攏，氣運丹田，對準印堂發功。不過，城隍告訴我，這功不是一練就成的，必須去除雜念，意力集中。沒練到一定功夫，印堂是不會打開的。”
劉大爺囉嗦了這麼久，終於說出了托夢方法。這就不用問了，他肯定功力沒練到家，夢沒跟劉大娘托成，兩萬塊還在沙發裡。剛才劉大爺把兩萬塊秘密詳細告訴我時，我還想，如果我是活人，我肯定佯裝串門去他家，施個計把大娘支開，順手牽羊從沙發縫裡把兩萬塊扣走。這會兒我突然想起來了，劉大爺給他老婆托夢，我為什麼不給我老婆托夢呢？讓我老婆去他家，按照我那套路子，神不知鬼不覺把兩萬塊拿走，完全沒問題。不過，我又一想，我死了，小鬼肯定把我老婆的印堂也封了。劉大爺練了幾天都沒打開他老伴印堂，我能不能打開我老婆印堂還不知道呢。不過我分析，或許劉大爺年齡大了，手腳不靈活，念力又不集中，沒能力打開印堂也是自然。而我趙雙貴年富力強，還看過那麼多武打片，有了方法，模仿一下武打片裡的高手，應該可以的吧。
想到這，跟劉大爺打過招呼，我轉身就走。
“雙貴，你彆急著走，晚上城隍要去我家，你要不要去看看？”
“城隍去你家？！他去你家乾嗎？”
“幫我托夢啊，他要親自給你大娘托夢，你不是也想給你老婆托嗎？想學的話你就過來。”
“哦？！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