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新驚奇!
陳大慶聽得滿頭豆大的汗珠子下冰雹似的直往下淌,骨軟筋麻,對知禪和尚佩服得五體投地,慌得雙手亂抖著,忙取過背來的旅行包,從裡麵取出一大包上好的茶葉,一大袋上好的桂元,一大袋寧夏枸杞,一大袋冰糖……一紮百元大鈔,一樣一樣的擺在知禪和尚麵前的八仙桌上,然後“噗嗵”一聲跪倒在知禪腳下,叩著頭哀告起來“大師真是身在深山,洞察人間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的活佛!大師說得一點不錯,這陰魂是弟子太祖父陳狀元陳道台含章的三房姨太白如霜。我這三太祖母文武雙全,精通詩詞音律,武藝歌舞……五十十年前日寇血洗海州時我全家七十三口被害,這三祖母被幾十支快槍的日軍得寡不抵眾,跳井自儘。五十年來,她一直平安無事,但最近她在夜晚又彈琵又歌唱,飛沙揚塵,入井殺狗,變臉嚇人……大鬨起來,連警察都不放在眼裡。看來她這五十年一直在修練神道,所以一直平安無事。自從年初將大門外西邊店鋪和前院租給文大夫開了診所,日夜病人喧囂吵鬨不息,驚擾了三太祖母的靜修,使她走火入了魔!……這點香火錢和薄禮,大師彆見少,求大師下山施廣力,救救弟子一家四口人!災消之後,另有重謝!”
知禪瞅著足有一萬元的鈔票,壓住喜樂,忙攙起陳大慶,說“除妖降魔,救苦救難,乃出家人的本份。陳施主不必客氣。出家人不打誆語,貧僧具實相告我佛慈悲,這白氏五十年修練不易,又是施主的太祖母,故不忍加害後代!另外重要的是,從她入井弄水、彈琴歌唱……可以肯定,你們招來帶槍的警察,已經動了院中金、木、水、土四煞。這四煞已與白氏結合為一體。煞有五行,乃金、木、水、火、土,係天地之根本,諸天神佛誰也惹不起!如火煞也動起,五煞俱起,與白氏結合,道台府和其中之人就在一片火海之中化為灰燼,並殃及四周池魚!”
陳大慶哆嗦著忙問“大師,如今四煞已起,三太祖母與四煞結合,諸天神佛也惹不起……哪,哪……該怎麼辦?”
知禪說“辦法倒有,隻怕你父子不答應。”
陳大慶說“大師,你快說。金錢乃身外之物。隻要能救我一家四口人性命,我哪有不答應的!”
知禪說“辦法隻有一個,哪就是把這鬼宅賣了!房院移主姓,鬼息煞自安。這是唯一的萬全之策!”
陳大慶歎口氣說“我和內人早有此意。但老父不從,為此常與我鬥嘴。大師,除此之外,難道確實再無良方可救了嗎?”
知禪也歎口氣說“除此之外,就是權益之計的下策。就是貧僧下山做一堂法事把道台府祭封了,請一個醜年醜月醜時生的陰陽人看守。法事畢後雞不叫,你全家人每人穿上一身黑衣褲,揣上我的神符,頭也不回地朝東北方‘生’門走出百步之後,再去自由行走。三年之內,你家任何人千萬彆再返回道台府百步之內!”
陳大慶“事關重大,老父在堂,做後人的一人做不了主。容弟子和老父商量好了,再來請大師下凡施法。天不早了,弟子這就暫彆。”
陳大慶起身告辭。
知禪起身禮送陳大慶出了寺門,相互道彆。
陳大慶消失在林木小徑中。
陳大慶下山來到城內家中時,太陽早已落山了。
狀元巷裡的店鋪門都關著。
小巷裡死一般寂靜。沒有一個人。
隻有一隻不懂人事的小鳥在公園牆內的大柳樹上,向路過巷口的人們訴說著它的寂寞
狀元巷裡所有緊靠道台府的店鋪都關門了。文大夫和她的診所也搬走了。
可怕的夜晚又討厭的來臨了。
前院四角房簷下的四個大燈泡將前院照得如同白晝。前院東北角月門左邊二樓一套廂房裡燈光耀眼。陳大慶一家四口人擠在一起,聽陳大慶述說白天去棲霞寺的經過和知禪和尚說的破解之法。
許靜說“爹,知禪和尚說得沒錯。把道台府賣掉,買套大套樓房住。住這個鬼窩太危險了!”
陳文軒不悅地瞅了兒媳婦一眼,說“虎毒不食子。自家的祖先,怕什麼?你們害怕了你們走,我不走!祖先傳的家業,怎麼說丟就丟呢!這是不孝!”
陳大慶說“這麼厲害的鬼宅,賣給誰呢?你看今天,巷道及道台府周圍的商鋪都關門閉戶了。誰還敢要這送命的鬼宅呢?”
許靜說“湊點錢買套樓房去住,這鬼宅沒人敢進來,乾脆鎖掉算了。”
陳大慶望著父親,說“爹,看來隻有這樣了。明天我去看房,等把住的房子弄好後,和尚們也就下山了。等法事做完咱們搬過去住。這院裡尋個醜年醜月醜時的陰陽人,出點血給他發工資看守。”
許靜噘著嘴不悅了“雇人看家,一個月沒有一兩千塊錢還行嗎?花這麼多錢雇人看家,劃算嗎?”
陳文軒生氣地說“為了保住祖業,值得!看家人的工資從我的退休金裡解決,用不著你們破費。大慶,明天把招聘醜年醜月醜時陰陽人的廣告印出來發出去!”
陳大慶點頭應承。
許靜緊抱著兒子,神情沮喪地說“明天我和兒子回我媽家去住。住在這鬼宅裡夜晚睡不好覺,白天頭昏腦脹。時間一長就出問題。我實在受不了了。”
“去去去。”陳大慶說,“等把新樓房弄好了再回來!就這麼幾晚上,我都受不了了。何況你們。爹,你也去躲躲吧!”
“我哪裡也不去。”陳文軒不悅地說,“自己的祖先,怕什麼?”
許靜笑道“不怕?爹,哪那晚你躺在後院乾啥?咋睡在哪兒?喊叫啥?”
陳文軒紅了臉,瞅了兒媳婦一眼,尷尬地不再出聲了。
夜朦朧。
月朦朧。
清涼的月牙又掛在東南角高大的桂花樹梢。
瑟瑟的淒風又輕搖著花木枝葉,在院中篩著月光的亂銀碎玉。
那隻貓頭鷹又在老地方歪著腦袋斷斷續續的呼叫白衣女子的出現。
清涼的夜風裡,隻聽那女鬼又著字正腔圓的海州口音,和著幽怨悲戚的琵琶聲,又如泣如訴起來
父親說的對,虎毒不傷子,自己的祖先,有什麼好怕的呢?陳大慶緊握電棒手電,大著膽子,循聲又輕輕的向後院走來
許靜怕丈夫一人去後院吃虧,又給趙普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