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宮劍宗和氣宗走的是截然相反的兩條路,雖然確實有不少契合的地方,但本質卻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所以兩人論劍論到最後往往各執一詞,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兩人便不再將話題扯到劍道上。
而在他們同進同出的這些日子中,白雲城裡也慢慢地開始流傳一些傳聞,在其他人看來,楚逆和蘇妄言不僅形影不離,楚逆更是每天陪蘇妄言風花雪月,甚至還“愛美人不愛江山”,將白雲城的事務統統轉交給了年幼的葉孤城處理。
和楚逆走得近的人自然知曉這些是無稽之談,但見楚逆似乎樂得其中,絲毫沒有辟謠的念頭,也就一個個都默不作聲。而本就支持葉孤城的葉凜舊部本就希望葉孤城這個正統的葉家人能繼承白雲城,自然也都對此樂見其成,一時之間流言愈演愈烈,似乎白雲城上下都默默認定了蘇妄言會是未來的“代城主夫人”。
葉孤城在聽到留言之後,默默地跑去找了楚逆,那是楚逆正在和蘇妄言下棋,兩人隔著棋盤而坐,一個望著棋盤沉思不語,另一個撚著棋子,似乎在思忖著下一步該在哪裡落子。
楚逆和蘇妄言自然都察覺到了葉孤城的到來,隻是兩人誰都沒有抬頭去看葉孤城一眼。
葉孤城實在找不到說話的時機,也覺得這般和諧美好的畫麵確實讓他不忍心出言破壞,於是最終他咬了咬牙,什麼都沒說,又默默地退了下來。
而屋內的兩人依舊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葉孤城默默地退出了門外,心底莫名的有點憂傷,一轉頭又看到一身白衣的西門吹雪正在院落裡沉默地練著劍,頓時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於是葉孤城走過去戳了戳和他一樣被師傅拋棄的西門吹雪,道“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我師傅和你師傅很奇怪。”
西門吹雪練劍的手一頓,然後他將劍往腰間一收,轉身麵向葉孤城,似是想說什麼,但是皺了皺眉頭,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葉孤城也不是話多的人,目光微微掃過西門吹雪腰間的劍,才道“你方才練劍時,劍招之間並不動用絲毫內力,但出劍的速度、角度,都精湛無比,若得閒暇,我定要和你切磋一番。”
“那你現在在煩惱什麼?”西門吹雪順著葉孤城的視線望去,便望見身後屋內似乎仍在對弈中的兩個人,不由瞳孔一縮。
而這時,葉孤城略帶憂傷地答道“我總覺得,我也許要有一個師娘了。”
話音剛落,對危機向來敏感的葉孤城眸光一凝,側身迅速往旁邊閃去,風聲呼嘯而過,伴隨著風聲的,是西門吹雪長劍揮過的寒光,若非葉孤城反應迅捷,隻怕衣襟就要被西門吹雪這一劍斬斷了。
葉孤城側眸往西門吹雪望去,而西門吹雪不知何時已經又將長劍從腰間取下,此時劍指著葉孤城,冷聲道“你不是想和我切磋一番麼,現在便拔劍吧。”
葉孤城點了點頭,心中雖疑惑,但能和對方切磋一番的興奮感更甚,轉瞬之間便不再去想心底的疑惑,同樣一轉手將腰間的長劍握在手中,沉聲道“恭敬不如從命。”
屋外的兩個徒弟正在比劍當中,屋內的兩個師父這一局棋也將近走到了尾聲。
蘇妄言最後一子落下,棋子敲在玉做成的棋盤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隨即蘇妄言抬頭望向楚逆,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你輸了。”
楚逆點了點頭,臉上倒也沒有露出什麼垂頭喪氣的戰敗申請,隻是依舊一臉冷淡地將棋子收回棋籠中,淡然道“我早說過,我不擅長對弈。”
“可是我也不擅長啊。”蘇妄言托了托下巴,認真地看向楚逆道“我總覺得,你下棋的時候心不在焉的,似是有什麼心事。怎麼?白雲城還有什麼棘手的事務麼?若是如此,你不必管我,自行去處理就行。”
“……我無事。”楚逆偏頭避開蘇妄言的目光,心下默默地歎息了一聲,下棋講究的是心境,心若靜了,自然棋路開闊。隻是他和蘇妄言對弈時,兩人隻隔著一張棋盤,他微微一抬頭,便能望見對方溫潤如玉的麵龐和習慣性掛在唇邊的淺笑,便是蘇妄言沉思時緊蹙的雙眉和微微下斂的睫毛也讓楚逆頗感心煩意亂。
哪怕沉下心去不在注視對方,逼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棋盤上,蘇妄言落子時修長白皙的手映入眼簾時,也總是讓他的目光微微轉深。
哪怕蘇妄言隻是站在他身邊,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動,楚逆也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在心猿意馬。
蘇妄言疑惑的目光在楚逆身上一閃而過,不過楚逆不想說,他也沒有深究的意思,也學著楚逆的動作慢條斯理地將棋子收回棋籠當中。
屋外劍與劍相撞的聲音很快傳入耳中,蘇妄言側頭向著門外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兩個白色的身影在劍光中交錯,待所有的棋子全部收會棋籠之後,蘇妄言才笑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啊……”
楚逆也淡淡地掃了一眼物外的兩個人,道“他們如今的劍術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