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探事件簿!
歐宇辰知道夙夜受傷了,卻不願意去想象他傷得有多重,又有多痛。
夙夜在用自己單薄的身體保護他,沒有什麼,比這個事實更令他震驚。
好像有一把錘子,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臟上。
二十年來,他習慣了一個人。
從來沒奢望過,有個人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他。
夙夜是真的在乎我,不是做戲,不是敷衍——歐宇辰想,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個笨蛋,願意保護我,甚至把我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
真是,愚蠢到了相極點,也可笑到極點。
十分鐘後,一樓的客房裡。
夙夜安安靜靜蜷坐在床上,環抱著雙膝,下巴搭在膝蓋上,瞅著床單上的格子花紋,木然地發呆。
歐宇辰站在他身後,弓著身子,給他檢查背部的傷口。
睡衣沒辦法直接脫下來,因為有幾塊燒得滾燙滾燙的碎片,是直接“拍砸”在他後背上的。
高溫熨燙的結果就是,碎片、衣服和皮肉粘連在一起了,根本分不開。
歐宇辰腦筋轉得快,出手更快。
嗯,簡直可以用快、穩、準、狠來形容了。
他先用剪刀把睡衣的其他部分剪掉,再用鈍頭鑷子,把插入皮肉的碎片,一塊一塊□□。
他自認,向來冷靜自持、心硬如鐵,想當初親眼看見孿生兄弟的屍體,也不曾動容,現在,看著夙夜白皙、瘦削的裸背,卻不禁湧起複雜的情緒。
夙夜實在很瘦,兩片蝴蝶骨都支了出來,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
皮膚是沒有血色也沒有光澤、亞健康的蒼白。
可就是這樣一副單薄的小身板,剛才居然在竭力保護他。
歐宇辰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感想。
清理出碎片的傷口處,不停地淌著血,周圍皮肉呈現出紅腫發亮的燒灼傷,顯然都燙熟了,很是怵目驚心。
歐宇辰知道,動作越慢,夙夜越痛苦,所以下手極其利落,很快把插入的碎片一一清理乾淨。
剩下和皮肉粘連在一起的部分,索性把衣服連同燙熟的皮肉一起剪掉。
“嗚!”剪刀割入血肉的瞬間,夙夜短促地悶哼了一聲,馬上咬緊了嘴唇。
“痛就叫出來。”歐宇辰瞥了他一眼。
夙夜咬著嘴唇再也不肯吭聲,隻是拳頭攥得更緊了。
他臉頰本來就蒼白,現在更是全無血色,呈現出半透明的慘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腦門往下淌。
“你呀,就逞強吧。”輕輕歎了口氣,歐宇辰麻利地給他消毒、上藥、包紮,很快處理完傷口。
匆忙間隻找來件洛梓洋的衣服,套在夙夜身上,鬆鬆垮垮的,極不合身。
歐宇辰一邊給他係扣子,一邊突然開口問道“為什麼要救我?”
他的目光,深邃、複雜、凝重,讓夙夜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沉默著,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
幸好,歐宇辰也沒有追問下去。
為什麼要救他呢?
夙夜自己也很難解釋這個問題。
他記得讀小學的時候,有位同學送給老師一盆白色水仙花(注1),老師把它擺在講台旁邊的窗台上。
第一眼看見,夙夜就喜歡上它,每天給它澆水,為它除蟲,為它擦拭葉子,幫它轉動花盆,讓它能更均勻地享受到陽光的照射。
它不屬於他,永遠也不會屬於他。
但是,這不影響夙夜對它的喜愛,和一心一意的照顧。
他用欣賞的、眷戀的眼光,每天千百次地撫慰它。
它不知道,也不可能會在意,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為它付出的那些情感,對它的喜愛和欣賞,全部都是自己的事情,根本與它無關。
他在畢業前夕的作文裡寫到“我喜愛的水仙花,我希望它每年每年都能燦爛地開放,即使我再也不會看到。”
他永遠也忘不了第一眼看見歐宇辰的情形,夕陽鎏金似火,青草茵茵。
長身玉立、英氣逼人的少年,邁著散漫閒適的步子,向他款款走來。
像嗬護那盆水仙花一樣,他想嗬護歐宇辰的驕傲、冷漠和幸福,即使那幸福沒他的份。
是的,冷漠。
沒有人,比夙夜更能看清人心和人性中最差勁的一麵。
他清楚地知道,歐宇辰從骨子裡就是個冷漠、寡情的人,但那又怎樣呢?
像欣賞那盆水仙花一樣,他欣賞著這個外表無比優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