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並不覺得自己壓力大。他隻是想努力去考南大而已，他還記得那天哥哥說他喜歡那裡。
慕青端著一杯牛奶，喂到張曉陽嘴邊，看著他拿著一堆理綜卷子埋頭苦練的樣子有些心疼。這段時間張曉陽根本不需要他監督，自己就能逼著自己發瘋似的學。本來牛奶是他自己喝的，可今天不知怎麼了，他端牛奶時，手都在發抖了。
張曉陽張開嘴巴小口喝著，眼睛還是盯在那些卷子上，他在找成績波動太大的原因。他想趙柚說他緊張過頭了，恐怕是真的。裡麵有道典型題目出現在三張卷子上，連數據都是一模一樣的，第一張和第二張他都寫對了，可第三張就是錯了，甚至連解題思路都沒想到。孤零零一個解字放在那裡，沒了下文。這根本不是他不會，而是到那一刻，他忘了。
他突然開始哭。如果慕青為了他去南大，可他卻連南大都考不上，那慕青該有多失望，父母該有多失望。慕青那麼好，他怎麼舍得離開他。
慕青收回牛奶放在旁邊，看著卷子被滴下的淚水一點點殷濕，沒一會兒就濕了一大片。
捧起太陽花的花瓣，才發現都快落光了。紅彤彤的，臉上全是水。
他伸手去抹，太陽花就突然撲向了他懷裡“哥，我不要跟你分開。”
“我們不會分開。”慕青摸著他的後腦勺安撫。
“可我可能連南大都去不了。”
“那我也不去了。”慕青說。
“放屁！”張曉陽一把推開他，自己跑了。
他跑出了巷子口，又跑過長街，去到寬闊的馬路上。沿著馬路一直跑，邊跑邊哭。他腦子裡全是高考過後，他跟慕青一個天南，一個海北的景象。兩地分隔，再找不到比他們離得更遠的距離了。他黏慣了哥哥，如果分開，那他跟被拋棄的孩子有什麼兩樣。再沒有人會像慕青對他一樣，那麼對他好了。
而且，他又想起上次看到的那個吻。他還沒親到慕青呢，現在就分開，以後生分了，再想親到就難了。
張曉陽往回跑，沒跑多遠看到耷拉著拖鞋的慕青就在後麵。他不理會慕青問他究竟怎麼了，抓起他的手就往家裡帶。炎熱的六月天，他們疾馳狂奔出幾裡路，兩個少年都出了一身的汗。慕青要去洗澡，張曉陽就跟了進去把人抵在了浴室門上。
他想以後總歸是要分開的，他恨我就恨我吧，惡心我就惡心我吧，不認我這個弟弟就不認我這個弟弟吧，今天慕青那個嘴唇他就一定要嘗嘗了。
可他骨子裡終究還是個慫貨呀。
慕青的背連同腦袋磕在門上發出一聲悶響，弟弟就把臉埋在胸前哭。
他去摸小貓的腦袋，小貓就喵喵的躲掉。
“曉陽，你到底要乾什麼呀？”
小貓突然就不哭了，露出尖銳的牙齒和爪子抓著他。
“哥，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瘋了。你還記得那天我留堂，你去接我的那天嗎？我看到兩個男生在接吻，就在學校門前的小花園裡。他們抱在一起，嘴對著嘴，吻得忘情，我站得那樣近他們都沒發現。你知道我看到那些時，當時是什麼想法嗎？”張曉陽在苦笑。從心裡還是害怕慕青會覺得他惡心。
衣領被張曉陽緊緊抓著，目光正直直的盯著自己嘴唇看。那麼直接又炙熱，慕青能猜到張曉陽想乾什麼。
跟他想了很久的一樣，隻是沒想到弟弟對自己也有這心思。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肌肉開始繃緊，腦子也不受控製。聲音飄忽不定“你什麼想法？”
張曉陽朝他壓過來，鼻尖貼著鼻尖“我他媽在想男的跟男的接吻到底是個什麼感覺，我滿腦子都是你。你來接我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你的嘴唇，我他媽在想你的嘴唇軟不軟，好不好親。”
“我是個變態，我想親你，想親自己哥哥。”
說著又紅著眼睛遠離。他還是不敢親下去，他蹲在地上嗚嗚的哭，這麼多天的壓力，用這麼個見不得人的方法隨著淚水全都衝進了下水道裡。
冷靜了，又後悔了，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給慕青道歉“哥，我不是故意說這些來惡心你的，你能不能當沒聽到。我壓力太大了，我真的快瘋了。”
慕青依舊貼在門上，他雙眼瞪大，魂不附體。
張曉陽也想親他，是抱著跟他一樣的心思嗎？他是喜歡自己嗎？這讓他怎麼冷靜。
他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提了起來，惡狠狠的“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這種想法的？”
張曉陽脖子被束縛，有些呼吸不過來，張大嘴巴喘氣，踮起腳尖才能勉強站在地上。他哥生氣了，果然覺得他惡心了。他心裡難過，眼眶通紅“對不起哥。”
慕青繼續問“你他媽喜歡男的？”
張曉陽已經怕了，他拚命掙紮，“不，哥，我不喜歡男人。”
怎麼會不喜歡男人呢，如果不是喜歡，那為什麼要親他。慕青不懂，他認為張曉陽撒謊了。他需要他承認，如果張曉陽承認了，那他就會吻他，以後都不放開他了。管他們是不是同性相戀，管世人是不是不會承認他們的感情，管他的愛是不是無間地獄，他就是把那術光拽下來了，鎖在盒子裡，隻讓他亮給他一個人看。
“你撒謊！”
張曉陽咬了慕青的手一口，濃濃的血腥味就在這間小浴室裡蔓延開來。他快窒息了。慕青鬆了手，張曉陽害怕的發抖，他解釋“哥，我真不是變態，我做過實驗的，我做不到跟彆的男生擁抱，想到跟彆的男生親吻的畫麵就會吐。我我真的不喜歡男生。我很正常。你不要惡心我，也不要遠離我。我肯定是瘋了，才會想親你的。”
浴室的門開了又關上，慕青從頭到腳把自己淋了一遍。手指摩挲著被咬出來的牙印，鮮血就跟著牙印往外冒。他感覺不到疼，現在沒有什麼比他的心更疼了。張曉陽是個孩子，看到男的跟男的接吻產生了好奇，就想找最親近的哥哥試試。這就像個遊戲，他交出自己的真心，人家玩兒了一分鐘，拿刀砍得七零八落了，還給他，還對他笑嘻嘻的說，哥，你的心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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