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長孫衝也來了。”
身邊的仆人突然冒出一句話，讓李世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來這裡有何事？”
自從長孫衝擔任了禦史中丞以後，行事舉止變得更加穩健謹慎，很多事情處理得讓李世民都不禁稱讚有加，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然而，作為長孫家族的接班人，他的身份仍然十分敏感。此刻他來找自己，恐怕沒那麼簡單。
李世民搖搖頭，在心裡默默揣測著可能的原因。
“稟陛下，可能是見到長孫大人遲遲未歸，特意前來打探消息。”
那仆人不敢多嘴，不該聽的話一句也沒漏掉。李世民便不再追問，一行人迅速來到了太醫院。穿過大門，李世民揮揮手免去了眾人的行禮手續，徑直朝長孫無忌所在的小屋快步走去。
屋裡空間很大，躺在床上的長孫無忌原本紅潤富貴的臉龐現在凍成了紫色，眼睛隻能勉強擠開一條縫。
一旁的老禦醫嚴肅地告誡道“長孫大人，您千萬不能再出去了。這條命是從鬼門關撿回來的，如果再凍一次，就算是我也救不了您。”
在床邊，有一個少年跪坐著，全身濕冷，臉也被凍得發青。他擔憂地說“父親不用擔心，如果您行動不便，孩兒可以代替您站崗，一定會等到陛下來。”
長孫無忌無法說話，隻能喘著粗氣，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長孫衝，“把這個交給陛下。”
這時，李世民的聲音響起“你在承德殿門前等了一天一夜，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嗎？”
李世民大步走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直接接過奏疏。周圍人正欲行禮，又被他揮手阻止了“大家都彆客氣了，這寒冬夜裡各位已經夠忙的了，不必再行這些禮節。”
李世民隨即展開奏疏閱讀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不由得沉聲問道“你可知道自己被撤去吏部尚書的職務意味著什麼？”
李世民將奏疏扔在旁邊的桌案上，這份奏疏洋洋灑灑寫了很多字，但其核心意思隻有兩個字——辭職。
全場人員都被驚呆了，原來長孫大人竟然是來辭職的！長孫家族是什麼意思？是要急流勇退嗎？
長孫衝心頭也為之一震，他沒想到父親會有這樣的舉動。吏部尚書掌握著任命官員的大權，誰能夠當官、誰不能當官，全憑長孫無忌一句話。
有哪些人才，適合哪個職位，也都需要李世民谘詢他的意見。但現在，正當長孫家族如日中天之際，父親卻要離開這個位置？這不是相當於給一團熱火潑上了一盆冷水嗎？
底下的世家們會作何反應？李世民收回這項權力後，又會采取何種措施？這一係列變動引發的影響實在太大！
長孫無忌嘴唇顫抖著，掙紮著從床上爬了下來長孫衝想去攙扶，卻被他抬起一隻手，推開拒絕了。
李世民冷眼旁觀，任由長孫無忌走到自己麵前。“懇請陛下準許微臣辭官歸隱，此次大唐與吐蕃交戰，我長孫家族願傾儘所有家產，助力大軍上陣殺敵！”
長孫無忌嘴唇顫抖，語氣極為懇切。在他眼中威嚴無比的長孫家主，此刻就像一隻狗一樣跪在皇帝麵前。
“起來吧。”李世民平淡地說道。
“你想要什麼？”李世民並不笨，他知道長孫無忌同樣不傻。收回吏部尚書的權力，意味著他可以重新安排並培養自己的親信。
世家在朝廷中的勢力將進一步遭到擠壓，而長孫家族的銳氣也將被削去大半。至於捐贈錢財糧食，既然長孫家族已表態，天下其他世家誰還敢不從？
此刻，他們同在一艘船上，長孫家族往哪個方向走，其他人就必須跟隨那個方向前行。
沒人敢做出格之事，因為通常第一個敢於改變的人都難逃流血犧牲的命運。
李世民清楚得很，長孫無忌這是在表達自己的立場。他害怕了，擔心李世民玉石俱焚，最後躲在長孫家族背後的人漁翁得利。因此，他寧願在皇帝麵前表現得像隻狗一樣謙卑，讓李世民看到他長孫無忌沒有威脅，絕對忠誠！
既然長孫無忌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讓步，身為皇帝的李世民自然也要有所回應，這是一個交易，而且是一個雙方都能從中獲益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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