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影喧囂!
“我在佛羅倫薩參加一場時裝發布會,遇到了他。”
“他不會是要求你做他的模特吧?”伊恩略微扯起了唇角。
“是的。一開始我並不想答應他,但是他的表情打動了我。沒有任何邪念,單純地隻是想要描繪什麼的表情,我很久沒有見過了。所以我答應了他。”
“他的用色很大膽,絢爛但並不庸俗。”
“我在他的畫室裡看到過許多色彩豐富的畫作,但最打動人的卻是你的肖像畫,而且隻有黑白兩種顏色。”
“……他畫了我的肖像畫?”
“為什麼那麼吃驚。他會離開紐約前往佛羅倫薩深造,難道不是為了向你證明嗎?證明他不是脆弱的,是可以站在和你同樣高度的普通人,他希望得到你的讚賞,得到你的認可,並且希望你以他為榮。”
“我已經以他為榮了。”
伊恩的唇角深陷,對麵的沙維爾抬起眼睛看著他。
“你沒有進入時尚界真的很可惜。”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還有誰說過?”沙維爾問。
“沒什麼。”伊恩並不打算向沙維爾透露自己打算調查菲茲·古博勒,所以菲茲身邊的人伊恩也要儘量少提。
“下周我可能要去參加一個大型的時尚‘盛宴’了。”
“什麼盛宴?”
“聽說過菲茲·古博勒嗎?”
“時尚界的巨頭。”
“嗯哼,他將要在郵輪上舉行一場大型派對,很多有錢有勢的人都會到場。而我們這些時尚界的綿羊,將成為菲茲·古博勒款待他盟友的可口菜色。這就是所謂的‘盛宴’。”
沙維爾的唇上是諷刺的笑意。
伊恩心底湧起一種複雜的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你可以不去。”
“他前幾天在ever酒店的arty我就沒有參加,這一次如果還不去,我就……”沙維爾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隨即,他又笑了起來,“嘿,你知道嗎?在那場晚宴上,他最重要的合作者奈德死了!”
伊恩沒有說話。沙維爾不知道他調查的就是這個案子。根據局裡的製度,他不可以向外人透露正在調查的案件。
“你的表情讓我覺得你很不齒菲茲·古博勒以及與他站在一起的人。”
“是的。”
“我以為時尚界的巨頭,是被人追捧和崇拜的。”
“隻有剛進入這個圈子想要出頭的傻孩子們,才會那麼想。他不過是個被金錢堆砌出來的幻象罷了。而且隻要被他咬住了,除非等到他把你的血吸乾,否則他是不會鬆口的。”沙維爾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十分認真地說,“我收回剛才說過的那句話。”
“哪句話?”
“‘你沒有進入時尚界真的很可惜’。那不適合你。你應該永遠像現在這樣。”
沙維爾低下頭,唇上是略顯無奈的淺笑。
當他的眼睫垂落,讓伊恩想起了從萬米高空墜落的雨水。
這是屬於他獨特的美感。
一點點孤寂,一點點落寞,看起來脆弱,卻在某個時候出人意料地強硬。
晚飯吃完之後,沙維爾起身回去自己的房間。
“你不害怕了?”
伊恩問完之後才覺得不合適。如果沙維爾說害怕呢?伊恩不能每晚都讓他睡在自己的沙發上。
“如果發生了什麼,你也能聽見的,對吧?”沙維爾站在門邊,扯了扯嘴角,“而且就算是最要好的朋友,也需要尊重彼此的空間。”
“謝謝。”
一整個晚上,沙維爾的房間裡都沒有出現過什麼可疑的動靜。
第二天早晨,伊恩出門的時候,沙維爾正好也離開公寓。
“我睡得很好,謝謝了。”
在公寓樓下分彆的時候,沙維爾這麼對伊恩說。
“為什麼謝我?”
“因為你睡在我隔壁。”沙維爾瀟灑地將風衣外套拎上肩膀,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而伊恩也來到了自己約好的咖啡館。
他的戰友保羅見到他的第一眼就來了一個超級大熊抱,“我的老天爺!伊恩,你一定是受到了愛情的滋潤,不然我們都蒼老了,隻有你竟然越來越帥了!”
“因為我是活著退伍的兄弟裡麵年紀最小的,而且我正處於男人的黃金年紀。”伊恩擠出一抹笑容。
保羅向後退了兩步,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伊恩!伊恩!你這些日子到底吃了什麼了?竟然越發的性感迷人了!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
兩人扯淡了幾分鐘之後,保羅遞給了伊恩一套侍應生的工作裝,並向他講解了各種咖啡的價格以及特點。
“你的記性一向很好,我猜我說一遍你就都記住了吧?”
“當然。”
當伊恩將一整套工作服的換好之後走出來時,來打工的其他侍應生都呆住了。
白色的襯衫,衣領全部扣好,下擺也一絲不苟地被塞進褲子裡。如果是普通人這麼穿,一定會被人形容成古板無趣,可是伊恩卻有一種彆樣的風度。黑色的毫無款式的西裝褲,使得伊恩的兩條腿顯得更加筆挺修長。廉價的紅色長圍裙,係在伊恩的腰間,讓人有一種想要將它扒下來的衝動。
當所有人還在猜測伊恩的來曆時,他已經上前去招待咖啡館裡前來的第一個客人了。
幾個侍應生都不約而同地一邊做事一邊打量著他。他們發現伊恩與客人說話時幾乎不怎麼笑,但客人卻莫名地很喜歡他。因為他記錄單子的時候看起來專注而認真,而且他記得每一個客人點單的先後順序。有時候在客人的手肘差點將杯子撞下去之前,他就能提前將杯子穩住。他的動作看起來利落卻很有禮節。
最重要的是,每當客人表示要付賬的時候,伊恩總會微微笑一下。雖然是很淺的笑,但是卻讓好幾個客人看傻了眼。
當他們將小費留給伊恩的時候,還不忘對他說“你應該多笑一笑。看起來很迷人。”
那時候,伊恩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保羅卻知道他心裡有些尷尬。
“嘿兄弟,彆介意。客人們越是喜歡你笑,你就越是要少笑。如果他們輕易就能看見你的笑,就不會經常來光顧了!”
接連幾天,伊恩都隻是簡單地坐著咖啡館侍應生的工作,並沒有什麼特彆。他不知道海利的身份是什麼,也不知道海利是否已經再度與菲茲·古博勒有所接觸。
伊恩不得不考慮,這樣被動地等待是否明智。但如果他真的找上謝爾曼的雜誌社,表示自己願意試試做模特的話,那樣的轉變就太生硬了。
雖然隻聊了幾句,伊恩能感覺到謝爾曼主編並不是那種輕易會相信彆人的人。
直到這天下午,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了咖啡館的門外。
謝爾曼主編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淺棕色的風衣,格子襯衫以及休閒褲。看起來簡單而平常的穿著,卻因為衣著高端的質感而顯得更加儒雅。
他在靠窗的咖啡桌前坐下,頓時吸引了店裡其他侍應生的注意。
他們中的大多數隻是大學生,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從謝爾曼周身流露出的氣質感覺到這是一位低調的有錢人。
就在他們走向謝爾曼的時候,謝爾曼卻主動抬了抬手,“嘿,伊恩。找到你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伊恩的臉上是平靜的,他端著托盤,托盤上是玻璃水杯,來到謝爾曼的麵前,輕輕放下“謝爾曼先生,有什麼想要喝的嗎?”
謝爾曼半仰著頭,看著伊恩傾下身來,目光隨著他的發絲微微垂落,最後停留在伊恩的手腕上。
“難道不是你該向我推薦嗎?”
“可是我並不知道你的口味。”
“我喜歡咖啡的味道不要那麼重的。”
“那就拿鐵咖啡或者卡布奇諾?”
“拿鐵吧。”
“需要什麼點心嗎?這裡的奶油華夫餅不錯。”
“是你覺得不錯,還是這家店希望你推薦它?”謝爾曼撐著下巴,細細地打量著伊恩。
“我嘗過的。”
“那就奶油華夫餅吧。”
伊恩剛要轉身,謝爾曼便拽住了他的手腕。
“我沒有想過你曾經服過兵役。”
伊恩不由得擔心起來。看來謝爾曼在找到他的過程中也查過他的身份。不知道謝爾曼現在知道了多少。
“所以呢?”伊恩側過臉看向對方,目光平靜而坦蕩。
“怪不得你的站姿和一般人不一樣。很有力度,但又不像一般的軍人那樣太生硬。”
“謝謝你的誇獎,我要去給你下單了。”
“好吧,一會兒聊。”謝爾曼這才放開了伊恩的手。
當伊恩走到送單台的時候,保羅低下頭來搬開玩笑地對伊恩說“那個男人是誰?我怎麼感覺他的目光簡直要一顆一顆解開你的襯衫衣領?”
“一個雜誌主編。”伊恩將單子遞給保羅。
在那之後,伊恩並沒有與謝爾曼有太多的交流,而是為其他的客人點單,而謝爾曼則很有耐心地翻閱著店內的雜誌。
直到謝爾曼的咖啡和點心好了,伊恩端著餐盤來到了他的桌前。
“你幾點下班?”謝爾曼問。
“四點半。”
“一起吃晚飯吧。”
“可以,但我不去什麼米其林高級餐廳。”
謝爾曼看著伊恩的眼睛笑了,“好啊,就去一個你熟悉的普通餐廳。”
在那之後,伊恩略微忙碌了起來。
謝爾曼很悠閒地抿著咖啡,看著伊恩在餐廳裡走來走去的身影。每當他傾下身的時候,謝爾曼就會望向他的方向。以及每當伊恩在客人離開之前露出那一絲淺笑時,謝爾曼就會撐著下巴,手指點著臉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直到下午四點半,伊恩換掉了工作服,套上自己的休閒毛衣走了出來,謝爾曼這才起身。
“其他客人們都享有的特權,難道我沒有嗎?”
“什麼?”伊恩不解地問。
“你的笑。”
伊恩輕笑了一聲,“歡迎再來。”
他唇角的凹陷比剛才麵對其他客人的時候要更深一些,就連聲音裡也帶著不可捉摸的笑意。
謝爾曼愣了兩秒,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吧。我發現你真的很有讓人著迷的本事。”
“謝爾曼先生,你在開玩笑嗎?”
老實說,伊恩自己也不明白像是謝爾曼這樣見慣了時尚界俊男美女的品味,怎麼會對他這麼感興趣。
“我沒有開玩笑,也不是在恭維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伊恩將他帶到了自己經常去的超市附近的小餐廳,點了一份牛排。
那是十分廉價的丁骨牛排,伊恩相信像是謝爾曼這樣很有生活品味的人應該會覺得難以下咽。但是意料之外,謝爾曼始終保持淡淡地笑容,似乎很享受這頓晚餐。
“你才三十二歲,正是一個士兵經驗和精力都即將達到巔峰的時刻。怎麼會想到退伍的?”
謝爾曼用不以為意的語氣問。
但伊恩卻能感覺到其中試探的意味。謝爾曼能夠找到自己打工的咖啡館,自然也能調查到他的過往。
現在伊恩隻能寄希望於海利已經幫他隱瞞好了需要隱瞞的部分。
“我受傷了。而且,跟我去同一個任務的的人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