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後,他便維持著摸著胡子的動作愣在原地——最近的境況確實艱難得很……要屈服麼?
葉姝嵐一說完,也不管範仲淹到底聽沒聽進去,拱手告了退,便飛身一躍上了牆頭,給白玉堂打了個招呼,兩人相攜離了範府。
隻是走在路上葉姝嵐依舊不住地回頭——她不懂政治,更不明白古人的書生氣節,所以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到底對不對。隻是先天下而憂後天下而樂的範仲淹應該是個好官,隻希望他的新政能順利實施,大宋的三冗兩積就算不能徹底根除,至少也要有所改善才是……
白玉堂神情複雜地看著她的動作——姝嵐……有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嗎?
兩個人都有心事,於是一路無話地回了白府,相對默默地用了點宵夜便各自回屋歇息。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葉姝嵐就完全忘了昨晚的事情,一早起來就著急忙活地跑到他的院子“堂堂堂堂,我剛才才想起來,忘了給小正名捎禮物了!讓白管家先讓人帶著行禮去城門口,你陪我去街上挑完禮物再過去吧!”
——隻有他們兩個暈船的,傻子才會坐船遭罪。
轉了一圈,最後買了一對黑白駿馬形狀的泥咕咕作為送給葉正名的禮物,兩人便匆忙直奔城外。
沒想到竟然在城門口看到了帶著一群大內侍衛的陳林——是趙禎派來送他們。
葉姝嵐簡直都有些受寵若驚了——陳林對趙禎那可是有著救命之恩呢,在宮裡幾乎是說一不二的,他親自來送,足以說明趙禎對她的寵愛。
猶豫了一下,葉姝嵐臨上車的時候還是跟陳林說了幾句話“……希望陳公公代為轉達給父皇。”
聽了這些話,陳林明顯有些受到驚嚇,但還是忙不迭地點頭“是,公主殿下放心,老奴一定一字不落地轉達給陛下——公主和駙馬回杭州路程遙遠,祝您一路順風!”
“多謝陳公公。”
陳林笑著擺擺手。葉姝嵐這才爬上馬車,一進去,就見白玉堂正狐疑地打量著她。
葉姝嵐不由地摸了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臟東西?”
白玉堂一把把她拉進懷裡,挨著親了親她兩邊臉頰,最後順勢滑倒她的耳邊,小聲道“姝嵐姝嵐——”
葉姝嵐被熱氣嗬得耳朵有點癢,臉頰也有些燙,卻還是硬撐著仰頭跟白玉堂對視,學著他的口氣“堂堂堂堂……”
白玉堂不由笑了起來,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收緊雙臂,可緊蹙的眉頭還是顯出幾分憂慮——剛才葉姝嵐跟陳公公說話時離得不算太遠,他內力深厚,聽得一清二楚……
皇宮
趙禎背對著陳林負手而立,聽完對方的回複後,不由皺緊了眉頭“公主真這麼說的?”
陳林跪在地上,恭敬地道“是。殿下說的認真,老奴不敢有一絲差池。”
——父皇是一位很好的皇帝,仁厚寬容,勤政愛民,這大治盛世必流芳百世。父皇想要做什麼,那便堅持去做,做女兒的縱然身在遠方,也必定在心裡支持。
——另外,請父皇萬萬提防東北女真和西北蒙古。
再次回想起陳林轉述的葉姝嵐的話,趙禎愈加疑惑。說他仁厚倒是沒什麼,畢竟這樣的話朝臣一天不說上百遍八遍總是有的,嵐兒跟開封府關係親密,偶然間聽聞包拯如此說也未可知——隻是後一句……趙禎不知怎的就想到變法一事。這也是他親政數載一直想要做的事,隻是目前的阻力太大,他甚至隱隱有些動搖——所以這是要他堅持做下去嗎?
不過總體來說這句話都還好。唯獨最後提防女真和蒙古什麼意思?這兩族不是正被契丹人壓製的根本不敢動作麼……趙禎仰頭想了一會兒,敲了敲桌子,突然坐到案前,抽了張紙,提起筆寫了封信,然後遞給陳林“封好,找人代朕秘密送給遼國耶律國主。”
“陛下?”陳林有些納悶。
“嵐兒這孩子雖然活潑話多,但說話鮮少有說滿的時候,她說朕必流芳百世,哈……”
陳林一驚,手裡的信箋險些掉下來。
趙禎卻從桌前站起來,背著手,一邊走出書房,一邊慢悠悠道“也許太|祖當年真的不該把《推背圖》毀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