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幸福,弟子一直很幸福。”能夠陪在師父身邊,便是弟子最大的幸福了。“師父以後不必勞神做這些,弟子惶恐。弟子一心向道,並不向往人間的這些俗事。”
“可是逸兒,”水印頓了頓,說“那些塵世的幸福,師父也想一並給你。”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蕭逸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塵世的幸福也包括娶妻生子,師父希望我娶妻生子嗎?”說完意識到不妥,他訕訕“弟子隻是問問。弟子明白,塵緣未斷,要想成仙就難了,所以並不留戀紅塵。”
水印顰眉,認真地想了想“逸兒,這個世界上,隻要不傷天害理,你想要什麼,師父能給你的都會給你,娶妻生子也是。”
“師父,您為什麼要對弟子這麼好呢?”
水印頓了頓,眼中靜靜地掠過什麼,她低聲道“因為你對師父很重要呀。”
畫室。最後一筆完成,張先將所有畫筆一起拋了出去,他珍重萬分地撫摸了一下那個長長的畫卷,將額頭抵在了畫麵上。這位少年才子縱橫情場,百戰百勝,從未體驗過情傷的滋味,而現在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品嘗著它的苦澀,卻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想不出留下她的法子。
不過,在挽留她之前,他必須解決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待浮花浪蕊都儘,伴君幽獨。如果他拿出百分百的誠意,她會不會願意為他駐足?
“張先,還沒好嗎?”好友又叫了一聲。
張先畫的入神,已經把他來的事情忘了個乾乾淨淨,聞言應了一聲“這就出去。”
說著,就將絹畫收了起來。
好友待會還有急事,見他遲遲不出來就想進去尋他,剛走到門口就見張先過來了“你在乾嘛呢?”
張先的耳朵後麵還夾著兩根毛筆,方才忘了取下來,這會子正往下滴著墨,他還渾然不覺“畫畫啊。”
好友提醒“耳朵上,耳朵上的毛筆你忘了取下來了。”
張先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結果沾了一手的墨,他嘖了一聲,將它們取了下來:“找我有事嗎?”
“確定一下你是否無恙,如今看來,你好得很那。”好友站起身,搖著頭就往外麵走。
在他轉身的一刻,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水鏡,水印跟蕭逸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恩,開錯地方了。”水印說了一句,一抬頭才看到張先的好友,剛想退出去卻已經晚了。
好友聽到聲音一回頭,整個人都淩亂了,他的牙齒哢噠噠地響著,指了水印跟蕭逸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先一見事情不好,上前將他的手按下去“哈,哈哈,方才他們想跟你開個玩笑,一直藏在門口想嚇你一跳,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友的臉色開始轉為鐵青,看起來隨時有昏厥過去的傾向,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張先,手指又顫抖地指向了水印跟蕭逸。
水印笑了笑,低頭對蕭逸說“你去吃早飯吧。師父去探望那位好友,我一回來我們就走。”
蕭逸乖巧地說“那師父您早點兒回來。”
水印笑著答應了,她對著張先點點頭,便轉身大步走出了院子,很快消失在轉角處。
張先沒有預料到好不容易讓她鬆口再留一天,卻連她的麵也見不到的殘酷現實,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遠去,臉上不可抑製地露出了悲愴。
他的好友將他的失態收入眼底,不禁一愣。
蕭逸對著好友彎彎腰,彬彬有禮地說“抱歉,打擾你跟先生聊天了。我這就告退。”
好友抹了把臉,終於從那靈異的一幕回過了神,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水印離去的方向“她是誰?”
“一個在我家借住的人。”
“奉德,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你愛上她了對不對?”因為擔憂張先,好友忘了方才的驚恐,一心一意地為張先考慮起來,“你是聰明人,怎麼也會犯這樣的糊塗?”
張先錯愕“糊塗?”
好友歎了口氣“死心吧,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你能留住的人。”
張先的喉結上下地滑動了一下,他艱難地說“已經晚了。”
一開始他的確隻想跟她來一段露水情緣,無關情愛,可是不知不覺中,他已深陷惱人的戀慕而不可自拔……她是他命中的劫,一旦遇上便不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