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渡夢!
好風啊!你看它
天昏地暗滅燭燈,獄牢對麵不見人;
摧枯拉朽掃門柵,幾百牢人無蹤影。
驚得獄吏抱頭藏,嚇得牢卒呼娘親,
牛馬慌亂掙脫韁,雞犬不敢叫出聲。
佛家慈悲為根本,風狂卻是不傷人;
風過牢獄複舊貌,李代桃僵人複人。
風出芙蓉走東南,風勢漸息望星辰;
數百牢人撒一路,雙龍山口安住身。
這風一路急旋到芙蓉鎮東南雙龍山口,這才停下。
普照師兄弟四人睜眼細看,在如銀的星輝月光下,鑒真正拄著拐杖站在經書行李擔旁。玄朗、思托、榮睿三兄弟正在揉眼,尋找經書擔子和行李。
不遠處,黑大漢和刀疤臉正從地上帕起來,樂得“哈哈”大笑著,向普照師徒們這邊跑來……
玄朗檢查經書行李俱全,咧著大嘴朝普照笑道“四師弟,你太厲害了!這麼大的風,咱們的經書行李怎麼一點都沒受損傷?”
思托說“笨蛋,這是佛骨扇慈悲的佛風,怎能與那些惡風比較!……”
隻見黑大漢和刀疤臉匆匆跑上前,朝普照雙雙跪下,抱拳行江湖禮,異口同聲地說“多謝師傅們救命之恩。在此十裡,有我們兄弟的棲居處,望師傅們隨我們到那裡,容我們報答救命之恩!”
鑒真忙回禮說“二位壯士請回吧。貧僧們乃是東渡扶桑送經之人,天作房,地作床,餐風飲露、沐霜櫛雨……以天下為家。就此告彆!……”
黑大漢望著朦朦朧朧的夢般的雙龍山,遲疑地說“師傅,去東南海邊,隻有這雙龍峽一條路,其餘皆是千丈高的懸崖峭壁!……”
鑒真說“多謝壯士指點。那我們就走這雙龍峽。”
“不可!不可!”黑大搖頭擺手說,“師傅們是島外人,有所不知,這雙龍山內有非常厲害的妖怪……”
普照忙問“壯士,是何妖怪?這妖怪有什麼本事?”
刀疤臉說“師傅們有所不知,這雙龍峽東西長有三百裡,南北寬約上百裡,峽內溝壑縱橫,群峰疊嶂,山石嶙峋,林海蒼茫,霧瘴彌漫……就是大白天進去,沒有好向導,也會迷失方向,不是餓死就是讓野獸給吃了。這還是小事。大約是在二十多年前,突然這峽深處時不時冒出一股臭不可聞的臭風氣,在雙龍山到處隨風彌漫,人若進入這山中,就惡心頭昏發暈……站都站不穩,哪有精力進山走路?十八年前,從島外來了三個道士,有點石成金、畫地成牢、呼風喚雨、降妖捉鬼的神仙大本事,但進山去再也沒見著出來。至於這放臭風氣的妖怪究竟是啥妖怪,其實誰也沒有見過。”
普照歎了口氣說“那個田王八也曾給我們說過。這島上的人們美醜香臭……顛倒,吃屎喝尿,都是中了這毒氣造成的。弄不好這是山峽裡發山洪時山崩地裂,地縫裡冒出的啥山瘴毒氣,也大有可能。”
刀疤臉遲疑了片刻,說“萬事還是小心為是。師傅們如果非走雙龍峽不可,就應當去金蟾湖去問問神龜。不知師傅們當中有沒有學問高深的夫子聖人?”
鑒真師徒五人聽著覺得新奇。榮睿忙問“馬壯士,這神鱉是何人?有何能耐?這與學問有何關係?”
馬永彪指著遙遠的雙龍山北麓迷霧中的一座向陽的嵯峨山巒,說“師傅,那山叫作鱉山,滿山遍野都是鱉。群山疊嶂中有個湖叫鱉湖。湖中有個一間房子大小的金黃色的鱉。這鱉謙虛好學,求學問如饑似渴。這鱉學問淵博,天上地下,古往今來,諸子百家……沒有他不熟悉精通的。所以人稱鱉夫子。他有一個癖好,如果有人能提出問題難道他,他就滿足這個人的一個要求。但鱉夫子學識淵博,聽說幾千萬年來,從來沒有人難倒他!這鱉夫子不但學識淵博,並且神通無邊,聽說每年六月六日,天上的各路神仙和西天佛祖都來拜會他。這鱉夫子肯定知道雙龍山中這臭風氣的來曆,並有辦法掃除這妖怪!”
鑒真合掌念著佛號說“《淮南子覽冥訓》雲‘往古之時,四極廢,五洲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騺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鼇,就是海中的大鱉!古書及傳說其實有不少是有誤的。天者,無限的時間和無限的空間,怎麼能塌下來呢?大鱉的足斬下來,大鱉的足那麼一點點骨肉,怎能當撐天的天柱呢?真實的情況應該是,女媧娘娘派遣大鱉長久的駐守在大地四維八極,在監護著天地間的眾生安全!這美麗島是大地八極之一,這個鱉夫子,很有可能是駐守四維八極的十二大鱉之一。”
思托說“師傅,我們是否去拜訪拜訪這大神?”
玄朗望著遙遠的雲霧茫茫的鱉山,噘著嘴說“要去你去,我不去!你們空著身子走路,站著說話腰不疼。叫我挑著這麼重的東西翻山越嶺,不信你們試一試!你看,那麼遠,山路又不好走,單程最少也要走六七天!”
鑒真沉思片刻,說“既然不是順路,那就免了吧。進峽避毒瘴,我有‘息風解毒散’一方,想必這山裡有的是中草藥,榮睿、玄朗,天亮了,你們兩個隨便去采集些,大家分揣在身上,可保毒瘴不侵。”
思托望了馬永彪一眼,再不吱聲了。
馬永彪看和尚們主意已定,也再不便繼續勸阻,就和刀疤臉向鑒真師徒五人告彆,匆匆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