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舊沒有吃藥的水神大人!
“托人在南洋船局的乘客名單上找個人?”龜丞相將自家水君的話重複一遍,然後再問“大人是要找誰呢?”
水神大人終於從榻上起身,今日白河鎮陰雨綿綿,白河之中的水晶廟也是昏暗少光,覺得如此好天氣不困覺簡直違天理的白河水君在床上懶了十幾個鐘頭喝酒消遣,現在起床稍稍一動骨頭便聽到哢噠哢噠響。
心中猶自感歎自己已老,他捏個法訣驅散身上酒氣,將睡衣換成水神冠服,然後覺得不對再捏,變為布衣書生模樣,幾秒後再變為錦衣富家公子模樣,這才覺得滿意。
做完這一切的他才慢條斯理地瞥一眼龜丞相,“季家的小子,是叫什麼什麼來著?鋤頭?”
龜丞相“啟稟水君,季家小少爺名鐮。”
“不要緊啦,鐮刀和鋤頭一樣不都是農具麼?”某水神揮揮手,“季鐮,嗯,就是這個,你找關係查查看近期回國的船上有沒有他的名字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簾微合,金眸轉動間活似桃花飛舞,讓看到的龜丞相覺得自己已經活了五百歲的心臟有些不好。
“大人真的想取一凡人為妻,而且還是男子?”
對著水晶廟中無處不在的反光物整理衣冠的餘禮白手上動作一頓,轉過頭看向自家丞相的目光莫名其妙。
“誰說本君要娶他?本君又不是有龍陽之好的凡人大官,當年那契約是怎麼回事,你不也清楚?”
“……”龜丞相。
可是白河鎮的妖靈鬼神之間一直傳言季家小少爺是您的童養媳啊,就算那位小少爺已經十多年沒出現過,可是上次青山來了個狐狸精想要給大人您自薦枕席都被白河鎮的妖靈們以您有未婚妻的名義眾誌成城給打回去了啊,您現在說您不娶嗎?!
聲聲血淚控訴全部寫在下屬的臉上,餘禮白心中好笑。
“當年不過是個沒斷奶的幼兒你們也想得這麼多,本君又沒有特殊癖好,相比於小男孩什麼的,還是季夫人那樣膚白奶大的美人更符合本君的口味……”
龜丞相有氣無力打斷,“大人,請慎言。”
餘禮白白了他一眼,“莫非你們是要本君一定將那個小子娶回來,算算年紀,季家小子現在不過二十歲吧,嘴上毛都沒乾淨呢,再說現在不是開新風年輕人提倡自由戀愛了嘛,為什麼大家一定要將那個契約當成婚契理解呢?”
龜丞相“……大人隻是覺得出門玩樂獵豔不方便吧。”
餘禮白“真相就不要說出來了。”
龜丞相“……”
您的臉皮是有多厚啊!
作為下屬對於上司的腹誹顯然不能說出口,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餘禮白揮手,“收雨的時辰要到了,本君到天上去看看,有什麼消息你儘快回報吧。”
剛想應聲是,龜丞相突然想起什麼,“大人,萬一季家少爺沒有走水路……”
已經招來一團雨雲的餘禮白回過頭看他,“小烏龜你老糊塗了?季家小子好歹是被本君這個一方水神庇護的人,不走水路他要走哪裡?”
半個月後,大平洋西。
“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坐船啊?!”裴吉緩下再一次的嘔吐感鬱悶低吼,臉色極差。
“蓓姬小小姐?”在他身邊,沒有聽清他說什麼的一個西裝紳士彎下腰,關切地著看他。
裴吉嘴角抽搐,不耐煩的神色一閃而過,抬起頭時卻是一副嬌羞模樣,泛紅的雙頰落在一邊的紳士眼裡,味道好似今年葡萄酒莊出的新酒。
紳士猛地覺得自己有些口渴。
“船在今天靠岸,一想到要和蓓姬小小姐分離,我心中就萬分不舍。”
紳士這句話說的極為溫柔,又極為真摯感人,他麵前的小小淑女用折扇遮住臉龐,露出的眼角閃動淚光,顯然被他的話感動。
“先生是說真的嗎?”
他聽到蓓姬問。
上鉤了。
他沒有像是個新手一樣緊接著胡扯表明自己的心全屬於眼前的女神,而是滿臉憂傷,眼中流露痛苦。
過了十幾秒,他覺得時機成熟,才緩慢說道“今天要離彆,請讓我請您喝一杯吧。”
對麵小女孩眼神濕漉漉仿佛幼鹿,語氣七分期待三分猶豫,“可是,哥哥說我年紀還小,不應該喝彆人給的飲料……”
“我對您來說,原來隻是彆人而已嗎?”
“不,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小小姐,我隻想想請您喝一杯而已。”
漂亮如同新鮮玫瑰花苞的女孩顫抖著,身體向他貼過來,一隻手拿起酒杯,一隻手攬住他的脖子,柔軟幼嫩的身體掛在紳士身上。
撲鼻而來的玫瑰馨香。
他們坐在船艙酒吧吧台內側角落,燈光昏暗,空氣渾濁,周圍嬉戲娛樂的人們暈暈沉沉,沒有一個目光投向這邊。
紳士感覺女孩的唇貼上自己的脖子……
似乎,有點冷。
但是,玫瑰的馨香讓他不由自主的沉醉下去,以致他沒有聽到女孩對他說出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那我就喝了,多謝款待。”
尖利犬牙咬合,貫穿肌肉和血管,發出吸允聲。
十分鐘後獵食完畢的裴吉回到他和季鐮的房間,一打開門就聞到滿屋血腥氣,站在床邊的季鐮麵無表情將一柄大鐮刀捅入自己的身體,活似自殺。
麵對這一幕的裴吉麵不改色心不跳,“你很忙啊。”
“臟。”季鐮回答。
“各種階層人混居,這艘輪船本身也不是有名氣的貴族遊輪,自然藏汙納垢……不過就算你是業內首屈一指的驅魔師,可船長又沒付給你酬金,你管他做什麼。”
“不舒服,船費。”
一大一小三觀不同的兩人大眼瞪小眼。
裴吉不屑地輕哼一聲,彆過臉去,而季鐮抿抿唇,微光打在他的輪廓上,身姿修長有力的年輕男人的線條看上去十分冷硬。
這種分歧,在相依為命的十多年裡兩人都覺得沒有什麼溝通的必要了。
將鐮刀收回身體,稍稍活動兩圈,閒不住的季鐮開始打掃房間中的衛生,力求他們下船後沒有人發現房間中曾經住過人,是的,顯然,以季鐮被通緝的現狀,不會有哪家遠洋航海公司願意賣給他船票,他和裴吉自然是逃票混上這一艘開往中華臨海省的小小輪船。
中華南洋船局的入境名單上當然也不會有他的名字。
尚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讓某人給落個空,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將房間打掃一遍,確定無什麼遺漏,便帶著吃飽喝足想睡覺的不知道該稱為弟弟還是該稱為妹妹的奇異生物上了甲板。
站在太陽下的裴吉有氣無力撐開一把蕾絲花邊小洋傘,才吃飽的精神奕奕轉變為被霜打過的茄子,盛裝打扮一身拚縫大片玫瑰的粉紅連衣裙,順直金發梳成雙馬尾,像是貴族家女兒的“蓓姬”小姐要暈倒的模樣吸引甲板上一大群紳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