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曉楓一驚，她沒想到方淑賢說起方亞梅的事如此輕鬆，甚至不避諱她。看來，餘東青說的那些話，應該不完全是沒有影兒。
見芮曉楓沒說話，方淑賢問道：“你來清陽多長時間了？”
芮曉楓說：“從新聞傳媒中心成立的那天起我就來了。”
“哦，那也許你不知道亞梅的事。”
“她什麼事？”
“你沒聽說嗎？”
“沒有。”
“你們記者消息最靈通了，怎麼能沒聽說？”
“我來的時間不長。”
“難道他們派你來采訪，什麼都沒跟你說嗎？”
芮曉楓就有些煩她這樣接二連三地問話，甚至開頭對她的那點好印象都快被消耗在她不信任的問話中了，她儘量讓語氣變得平和，說道：“這樣，與本次采訪無關的咱可以不談。”
雖然她的語氣很柔和，但話說得很堅決。
聽芮曉楓這麼說，方淑賢愣住了，她足足看了芮曉楓有兩三秒的時間，然後噗嗤一笑，說道：“你還真跟我們當地人不太一樣啊？看來還是在大城市來待過的人，格局就是不一樣。”
芮曉楓笑了，看來，第一印象沒有錯，她說：“這有什麼區彆嗎？”
方淑賢說：“你們那裡有個記者姓董，女的，她原來是報社的，亞梅這事出了後，她第一個給我打電話，詢問事情的原委，我說這個事我還真不知道，我在海南呢，其實我沒在海南，故意這樣說的，我說你如果想采訪，問問紀檢會不就知道了。”
芮曉楓知道她說的就是董豔寧。
方淑賢又說：“你就跟她不一樣，其實我明知道跟你說這些不妥，但就是想試試你。”
芮曉楓感覺這個人很有意思，就說道：“你試我什麼？”
方淑賢說：“我這個人有個習慣，第一眼看上的人就想跟他交往下去，就是各種的試探。雖然你話不多，但跟我很投脾氣，而且你這個人不八卦，好像記者八卦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你不一樣。”
芮曉楓笑了，說道：“我本來是采訪方亞梅的，沒想到還要經過她姐姐的考察。”
“哈哈。”方淑賢聽後大笑，她說：“我不是為她考察你，是為我自己。我這個人沒心眼，我跟朋友也不會動心眼，朋友們都說我傻、笨、粗，以後你就知道了，我的人生格言就是一切靠自己，彆人施舍的靠不住。”
芮曉楓感到這個人很有意思，跟她采訪過的女強人有些不同，她不裝，也不刻意掩飾自己的粗俗，對她漸漸也產生了興趣，說道：“你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農民，結婚後背著孩子在家耪地，你是見過世麵的人，這茶喝著怎麼樣？”她說著，又給芮曉楓倒上水。
“我不大會喝茶。”芮曉楓又說：“那你從哪一年就不耪地了？”
方淑賢笑了，說道：“以後咱們單獨約個時間再聊我，今天你是采訪亞梅來的，我不能喧賓奪主。咱們今天還是多說說她吧。”
芮曉楓感到這個人有一種藏而不露的精明。
方淑賢說：“趁著她沒來，我給你多介紹介紹她，免得你從彆人的嘴裡聽歪了。雖然她出了這麼點不太光彩的事，但是她就該落罵名嗎？邢文輝那個王八蛋就不該被罵嗎？他個王八蛋出事了，那麼多給他送禮的他不供，他倒把個女人供出來了，你說缺不缺德，你玩了人家，給了人家錢，到頭來還把人家拉出來，你的良心何在！你說他特媽的也不拍胸脯想想，對得起誰？真是害人不淺！”
芮曉楓聽到這裡，就問道：“難道方老師……”
“想說什麼就直接問，我這個人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
“我是說方老師真的出過車禍？”
“你看這一點你就不如我坦蕩，我就說嗎，你不可能一點都沒聽說，以前采訪亞梅，都是領導親自帶記者來，這次卻派來你這麼個生人，這待遇一下子就從天上落到地上。”
芮曉楓說：“是的，我承認聽到過幾句，還知道她出了車禍。”
方淑賢白了她一眼，說道：“我就說嗎，聽到是正常，聽不到才是反常。我就勸亞梅，即便是人家指著鼻子罵你也正常，誰讓你迷上了不該迷上的人，又拿了不該拿的錢，對方出事後不是把她供出來了嗎，這樣，從北京來的人就找到亞梅，讓她退出那20萬。好在她一分沒動，當場就將那卡給了他們。回來的路上就出了車禍，還沒等她出院，丈夫就跟她離婚了，辛虧她還沒來得及要孩子，不然就更難了。”
芮曉楓問道：“你不是說她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嗎？那她還適合教學嗎？”
方淑賢說：“一會你見到她人就知道了，唯獨跟學生們在一起她才是快樂的，除此之外，任何事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可能彆人對於她拿這個獎又要說三道四一番，但她真的有資格獲獎，全省班主任評比，她的得分位居第二名，第一名是省會的老師，評比可不是學校報材料，那是經過好幾輪的篩選的結果，那你能說因為她有那麼一點事就不把獎給她了嗎？不過我勸她，不行的話就往後退退吧，彆總當焦點時刻了。”
“學校會同意嗎？”
“學校不同意，堅持讓她帶完這個畢業班再說，昨天晚上她給我打電話，說省會有個私立中學聘請她，還是高薪，我說那好啊，你就去唄，正好也換換環境。她說不忍心把這些孩子們撂到半路上，想等帶完這個班再說吧。我說帶完這個班興許你就沒機會了……”
正說著，門被推開，一個戴著深度眼鏡、身穿黑色長裙的人走了進來。
方淑賢說：“我們正在說你呐，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芮記者，這位就是方亞梅方老師。”
芮曉楓站起來，她主動向方亞梅伸出手。
方亞梅輕輕跟她的手碰了一下，雖然隻是輕輕碰了一下，但芮曉楓感到她的手很涼。
方淑賢給方亞梅倒了一杯水，說道：“是不是剛下課？”
方亞梅點點頭，她看著芮曉楓。
芮曉楓從包裡掏出自己的名片，雙手遞給她一張，又遞給方淑賢一張。
方亞梅看了一眼，恭恭敬敬放在麵前的茶幾上，說道：“芮記者想采訪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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