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昀玨後悔了,
他咬緊牙關,鮮血從唇齒溢出來。
仰頭看著底下那些目光,或是嘲諷,或是不忍,
他想笑,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
像個旁觀者回望自己的一生,甚是荒唐。
腦海裡浮現幼兒時耳邊時常出現的議論,
他容貌性子都不像華家人。
因為他天資不足,不配為華家子。
那好像是他的心魔,無形中拉他在地獄門口徘徊,看不見世間美好,也望不見家人的關愛。
華昀玨小心翼翼,望著身側的母親,指尖摩挲從地麵緩緩靠近想要安慰她,
可在即將觸碰到她衣裙的那一刻,他又退縮了。
他不配,
是真的不配,不配做母親的兒子,不配為華家人。
“母親,彆為兒傷心,您保重好身體,大姐姐的孩子等您的新衣裳呢。”
華昀玨看著母親說著,隨後伸手拔掉頭發上的銀簪,打開前端,裡麵是磨得小刀片。
他強撐著身子站起來,麵對著底下眾人,刀口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比誰都明白,母親無法真正的殺死他。
可他已經無法活下去了,隻要能贖罪,哪怕是挽回一點,他也願意。
“我華昀玨是個罪人,愧對皇上,愧對百姓,毀了華家百年清譽,將父親的功績變成了笑話。
今日,我華昀玨以死謝罪!”
張婉怡哭成了淚人,那握著長龍鞭的手顫抖不已。
在看到他刺破脖頸鮮血流下的那一刻,她終究是無法麵對,“玨兒。”
華昀玨垂眼看她,淚水裹挾著血一滴滴滑落。
“娘,下輩子,若是您生活幸福,兒就不來了,
若是您不開心,兒那時一定會懂事些,再來找您,給您儘孝,讓您安享晚年。兒今生不孝,您就當,從沒有生過兒。”
他抱著必死之心,刀口狠狠往下紮。
隻是那一刻,從空中飛來的箭,刺中了他手中發簪,隨後叮當落了地。
所有人都轉而看向了後麵,隻見馬踏而來,盔甲將軍。
溫衡義舉起皇上的禦牌,揚聲道:“皇上口諭!”
聽到這話,在場的所有人跪地聽命。
“關於蒲州災情一事,皆是流言,朕派人前去找尋證據,太師非但沒有貪取,反倒是用自身的俸祿幫助蒲州後續建設,可見太師為民之心,朕嘉獎之。
至於私鹽一案,疑點頗多,捉拿嫌犯華昀玨,押入獄中受審!”
皇上之意,旁人自然不敢有意見。
很快溫衡義便將華昀玨帶走了,眾人都散去,而蒲州災情一事,也算是最大的擴散出去,澄清。
遠處馬車裡,那簾子悄然放下。
李勝坐在馬車的角落,時不時餘光掃視自家皇上。
他是沒想到皇上會親自出宮一趟。
也不知道是不放心此事,還是不放心皇後娘娘。
知白那小子,一進宮就跟被火撩了般,急匆匆的,才知道是皇後娘娘傷心到昏了幾次,也知道華昀玨是被人蠱惑的。
以及之前皇上找尋民間的醫女,也一同去麵聖了。
後麵就見著皇上出來,一邊吩咐溫衡義去傳命,一邊喬裝低調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