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間!
信都城內風聲鶴唳,成群結隊的玄甲鐵衛舉著火把在城內穿梭不止,涉事官員的府邸一一被查封,女眷稚兒驚懼交加的啼哭聲清晰可聞。饒是沒有牽涉其中的人家聽得這絕望的哭聲都兩股戰戰,緊鎖門戶,不敢外出。
城外幾處大營出現幾股小動亂,不過群龍無首,這些人沒了主心骨很快就偃旗息鼓。
待到東方魚肚白現,諸事已定,徹夜未眠的蔣崢再次前去看望臥病在床的冀王。
守在床前的冀王妃聽得動靜慢慢地轉過頭來,便見長子闊步入內,一夜動蕩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丁點憔悴之色,目光依舊灼而有神。
“母妃!”蔣崢行禮。
冀王妃淡淡一點頭,長子次子兵戎相見,無論誰贏了,她都是那個輸家。阿嶸野心勃勃,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會兵變。
而阿崢明知這一切,選擇了作壁上觀,等著阿嶸一步一步自取滅亡,最後名正言順的掃平了阿嶸這塊攔路石。
明明幼時那麼好的兄弟倆,怎麼一長大就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了呢。
冀王妃目光在沉睡的冀王臉上轉了幾圈,剛發現蔣嶸有爭位苗頭時,她就委婉的和冀王提過,可他不以為然,或者說刻意放縱。
年富力強軍功赫赫的嫡長子,欣慰後繼有人的同時也滋生了被取而代之的恐慌,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們家亦不能免俗。所以蔣嶸被冀王推了出來,用來製衡蔣崢。
以致於兄弟離心離德,釀成今日慘劇。
望著冀王慘白的麵頰,冀王妃很想問問他,滿意嗎?這個結果他是不是很滿意,明明兄弟倆可以和平共處,哪怕蔣嶸心有不甘,但是如果沒有希望,他絕不會鋌而走險。
冀王妃扯了扯袖子,蓋住發抖的雙手。
“父王睡了嗎?”蔣崢低聲問,
冀王妃回神,正要回睡了,卻見冀王眼簾動了動,緩緩睜開。
“不要說太久,仔細你父王身子。”冀王妃自覺的站起來給父子倆騰空間。
蔣崢微斂身送冀王妃。
冀王不便開口,隻拿眼看著蔣崢。
蔣崢知道他想問什麼,遂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說了“西大營段磊已被伏誅,隻造成了小範圍動亂,已經平定……城內東南巡城兵馬司兩位指揮使也拿下,混亂控製在衛所附近,沒有擾民……錦衣衛那邊是二叔出麵鎮壓的,也未起大亂子……與事的官員都看押起來,聽候發落。”
說完大局,他才說到私事“阿嶸暫時安置在他屋裡,阿紹重傷,情況不樂觀。”
冀王怔怔的望著蔣崢,半響道“你做的很好!”便是他也隻能做到這了。
蔣崢靜默不語。
“阿嶸阿紹,”冀王吃力道“你打算如何處置?”
蔣崢問“一切但憑父王安排!”
這話冀王不是第一次聽見,第一次覺得不真實。他試圖坐起來,發現根本使不上力氣,彆說坐起來就是說一句話都得喘氣。
冀王側頭,望著恭立在床畔的蔣崢,越過他望向桌上蓮台上的蠟燭,燃燒了一夜,幾近油儘燈枯,如他。
再是不願意承認,事實擺在眼前,自己不行了,彆說這樣虛弱的自己,便是他健康時,逮著這樣的機會,他寄予厚望的長子會放過這個取而代之的機會嗎?
若是蔣嶸勝了,他還需要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替他鎮壓老臣尤其是那群武將,但是蔣崢!
冀王扯了扯嘴角,定定的看著蔣崢“阿嶸是你弟弟,”緩了一口氣後繼續道“一母同胞的兄弟。”
蔣崢麵色微動,似有動容。
“擇一處園子安置他吧。”冀王道。
蔣崢頷首應下“用度上兒子絕不會委屈他。”
於此,冀王是相信的,長子有這份心胸,何況便是他不在了,冀王妃還在,冀太妃還在,不看僧麵看佛麵。
歇了下,冀王接著道“阿紹若好轉便同阿嶸。”蔣紹和蔣嶸早年便聯手,還打算坐收漁翁之利,這些事他不想追究了,因為“你二叔,戎馬一生,戰功赫赫。阿紹的事與他無關,不能寒了人心。”
蔣崢蔣嶸,嫡親兄弟為了權勢兵戎相見,他和靖郡王也是一母同胞,靖郡王功勞委實不在他之下,多少人明裡暗裡勸他另起山頭,可他這個弟弟從無二心,而自己也敢放權與他。
可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冀王目中劃過一絲懊悔,悔之晚矣。
蔣崢依舊應下。事前事後,靖郡王一直站在他這邊,他由衷尊敬這位叔父。
“禪讓照舊舉行?”蔣崢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