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車司機!
開門的人逆光,看不清外麵的人。
韓大路卻一眼認出了老周,驚訝地搭話“周師傅您住在這裡啊?”
老周迷迷糊糊,一下沒聽出韓大路的聲音,懶洋洋地問“你誰啊?和老牛瞎轉悠,耽誤人睡覺,真是的!”
“周師傅,我是韓大路啊。”
“啊,是大路啊,快、快,進來、進來。”
牛主任十分詫異,緊跟韓大路跨進門,隨口問“韓大路,你初來乍到,怎麼會認識老周?”
韓大路嘿嘿一笑,回答“今天,周師傅是0567次列車運轉車長,我兩還是老鄉哩。”
“哈哈,這也太巧了,我走了,你們睡覺吧。”
韓大路把牛主任送出門,感激地說“牛主任太麻煩了,謝謝您啊!”
牛主任回過頭,擺擺手,說“不要婆婆媽媽,趕快睡覺,我回去了。”
韓大路望著牛主任影影綽綽的背影,自言自語“牛主任真像我的連長哩。”
老周半夜三更見到韓大路,卻一下子瞌睡全無,杵在床前,樂嗬嗬地說“嘿嘿,我們爺兒兩住一間宿舍,算是天意嘛!”
韓大路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周師傅,我打攪您睡覺了。”
“什麼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哩。
茶爐房在大門口,我帶你去打熱水,洗一洗睡覺,明天我兩好好嘮嗑。”
“謝謝周師傅,剛才進門的時侯牛主任給我指了茶爐房的位置,您先上床躺著。”
“好好,這個老牛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哩。”
韓大路輕手輕腳來到茶爐房,三下五除二洗完臉,端上一盆熱水回到宿舍,聽見周師傅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怕洗腳聲吵醒周師傅,左手抓起一個小馬紮兒,右手端起熱水盆,躡手躡腳走出宿舍,摸黑在院子洗腳。
洗完腳,韓大路輕輕關好門,小心翼翼上了床,感覺胳膊酸疼,腰也有點不帶勁兒。
雖然韓大路當兵前乾農活是一把好手,在部隊長期訓練,四肢肌肉有了記憶,但和燒火相比,不能相提並論。
十八九噸煤,一鍬、一鍬投進鍋爐,出的力氣不小,流的汗水無數,一般人都得腰酸背痛。
不一會兒,韓大路也進入了夢鄉。
周師傅年紀大,十點多就醒了。
他怕起床聲吵醒韓大路,隻好靜靜躺著,開始盤算家裡的事兒。
……家裡的20畝地,老婆和三個兒子耕種沒問題,如何提高產量,娘兒四個還不行哩。
如今是秋天,犁地是頭等大事,二牛抬杠犁不到的邊邊角角,還得人工用鐵鍬翻。
到了寒冬臘月,往地裡運農家肥最累人,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莊戶人務習莊家知道什麼時候乾什麼。
包產到戶時,老周家抓鬮分得一頭大黃牛,能拉一駕車。
每畝地至少得6方農家肥,20畝地就得120多方,夠娘兒四個受的。
主要是自家承包的土地距離家門太遠,運一趟肥,來回得兩個多小時。
牛車一次僅能裝下03方,架子車一次裝02方。
一個冬天,娘兒四個得馬不停蹄,靠牛車和架子車勉強把120多方肥料運到地裡就不錯了。
好在翻過年,可以休探親假,等驚蟄來臨,一定回家幫老婆孩子種地。”
想到這裡,老周的心裡甜絲絲的,臉上泛起笑容。
不過,他隨即又心生無奈。
在華尖子大隊姓周的隻有他一家,無依無靠,分田前大隊書記和隊長早就打好了小九九。
凡是和他們同性或者惹不起、關係密切的人家,承包的土地都離家近,還肥沃。
唯獨老周家的兒子老實,沒有父親撐腰,母親又膽小怕事兒,分到的田地自然都是中下等。
隊長的所作所為,應征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古話。
大集體那會兒,家家戶戶吃不飽,每到春天青黃不接,在入冬前想方設法儲備下蘿卜白菜能腹就不錯了。
如今,田分到私人手裡,30年不變,農民可勁兒地精耕細作,做夢都想在土地上種出金娃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