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站停車,得一節車、一節車地巡查,還得認真做好記錄。
一旦發現鉛封破損或有異常,得立即報告車站和鐵路派出所,和機車乘務員共同簽字、確認,確保國家財產萬無一失。”
“有沒有運轉車長和機車乘務員監守自盜的情況?”
“當然有,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嘛。
六十年代中期全國鬨饑荒,大家都吃不飽,運轉車長和機車乘務員聯合偷東西的事兒時常發生。”
“有人被處理過嗎?”
何止是處理過,有人偷的太多,還為此坐了牢,丟了工作。”
韓大路壯起膽子問“周師傅,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您濕過鞋嗎?”
周師傅臉色一紅,嘿嘿一笑,說“我也偷過東西,被抓住後受到過通報處理,隻是偷的量小,沒構成犯罪。
從此以後,我洗心革麵,改邪歸正,再也不當三隻手了。”
韓大路嘻嘻一笑,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嘛。”
“大路,你說的太對了,偷了東西,回到宿舍,時刻膽戰心驚,聽到門口有人路過,都以為是警察來了。
路外的人常說,十個鐵路九個賊,一個不偷還偷塊煤……我自從改了小偷小摸的毛病,吃飯睡覺格外香哩。”
韓大路心想,周師傅人不錯,直言不諱,對自己的汙點豪不隱瞞,是個爽快人哩。
他又問“周師傅,乾客車運轉車長是不是油水大一些?”
“嘿嘿,哪有什麼油水,汗水倒是有。
夏天,車裡能熱死人。
相對而言,客車運轉車長不太受罪,鍋爐是列車員燒,可以吃餐車上的便宜飯,也就這點便利。
但責任也不小,除了確認客車停車時尾部是否超過警衝標,還得給客車司機發車信號……
遇到直接通過的車站,雖然不得打開車門,但得巡視確認列車通過情況,查看列車尾部風壓。
如果客車出現危險,客車運轉車長還有采取緊急製動的權利和責任,千方百計確保旅客安全,等於給旅客列車設了一位守護神。”
韓大路恍然大悟,感慨地說“難怪田師傅告訴我,他說運轉車長的工作情況周師傅很專業哩,果然如此。”
“哎,田師傅過獎了,運轉車長和機車乘務員分工不同罷了。”
韓大路又問“我怎麼覺得火車司機分三六九等哩?”
周師傅一聽,心想,這個韓大路初來乍到,鼻子挺尖,居然嗅出了乘務員的不同味道。
於是,不動聲色地反問“大路,你聽誰說的?”
“嘻嘻,我上班快2個月了,經常聽到其他乘務員議論紛紛。
有人常念叨花錢送禮也得想辦法調到客運車間,跑客車能吃到餐車上的熱飯。
不像貨車乘務員,跑車得自己帶吃喝,饑一頓,飽一頓,生物鐘紊亂,生活也沒有規律。
還聽說,客車準點率高,一般不會晚點,乘務員遭罪少。
不像貨車,每天運行沒個準點,是這樣嗎?”
“嘿嘿,大路你的耳朵很尖嘛,沒幾天就把乘務員的三六九等搞得八九不離十。”
“我也是湊巧聽到的,人不能稀裡糊塗活著嘛。
我爹常說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作事,一輩子得問心無愧,不該乾的事兒堅決不乾,該知道的事兒得清楚,稀裡糊塗地過一輩沒出息。”
“大路,你爹的話沒錯……告訴你吧,你一個外來戶,孤家寡人一般,在鐵路沒有靠山,想乾客車乘務員等於白日做夢。”
韓大路對周師傅的這句話不以為然,內心不由自主地生出波瀾。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在鐵路行業,乃至全國廠礦企業走後門,圖好處,想升官發財者為數不少。
凡是鐵路子弟,隻要家裡有靠山的人,絕對不可能乾機車乘務員。
即使乾了乘務員,早就留了後路,一旦定職絕對一帆風順地提乾,或者轉崗。
韓大路覺得乾一輩子乘務員也不錯,但是自己的選擇能被社會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