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傳奇!
“詩者,誌之所之也,在心為誌,發言為詩。如果隻會誇誇其談,胸中無丘壑,猶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何作得來詩?”
陳紀常捋著胡須,睥睨著梵羽,顯然對於之前的辯論仍舊不能釋懷,此刻故意拿言語來嗆他,以此來尋回些顏麵。
此次範文慶擬的題目為“論詩”,這個命題涉及甚廣,想要言之有物難度不小,即便學識淵博如岑夫子,一時間也陷入了沉思。
梵羽倒是好整以暇,並不覺得有什麼為難,隻見他提筆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論詩”二字,那字體乃是趙孟頫的行楷,已有七八分火候,十分的秀氣雋美。
梵羽從小喜愛書法,考入南開大學中文係後更是拜書法名家為師,尤其是對於趙孟頫的行楷頗有研究,因而此刻信手拈來,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習慣。
“好漂亮的字——”
學堂內都是讀書識字之人,最不缺的就是鑒賞力,待“論詩”兩個字躍然紙上,眾人便發出一片讚賞聲,就連對梵羽成見頗大的陳紀常也不由得歎道:“可惜了這手好字……”
梵羽寫下《論詩》二字之後略作停頓,一行古詩緩緩流淌於筆尖,隻聽圍觀的學生用稚嫩的童聲一字一頓念道:“李杜詩篇萬古傳……”
岑夫子坐在學堂前排角落裡品著香茗,待那童子念出第一句,隻覺得稀疏尋常,問道:“此句如何?”
陳紀常哂笑道:“李文、宋彥西之作不過如此。”
李文、宋彥西都是陳紀常的弟子,兩人一個八歲一個九歲,他話裡的意思是諷刺這句詩沒有什麼出彩之處,不過是八九歲孩子的水準。
範文慶也點點頭,這句詩旨在陳述李白、杜甫的詩歌流傳萬古這樣一個事實,確實平淡無奇。
陳紀常話音剛落地,隻聽童子又念道:“至今已覺不新鮮。”
岑夫子聽了不禁皺起眉頭,古人推崇尊師重道,北宋時李白和杜甫的詩詞廣為傳誦,成為文壇士子競相膜拜的偶像,然而梵羽那句“至今已覺不新鮮”頗有輕視之意,令他心裡相當的不舒服。
陳紀常沒有岑夫子喜怒不形於色的定力,拍案而起道:“好大的口氣,聖人之道流芳百世,萬古不朽,而你卻說什麼‘至今已覺不新鮮’,簡直狂妄透頂,學生請求將這個有辱聖賢之徒逐出學堂,請夫子恩準!”
梵羽抬頭,望著慍色形於臉上的眾人,不緊不慢道:“紀常兄稍安勿躁,等在下寫完這首詩再逐出學堂也不遲!”
言畢,泰然自若的繼續揮毫潑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這兩句卻是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一氣嗬成。
寫完放下毛筆,輕聲嗬了口氣,念道:“李杜詩篇萬古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紀常兄,這首《論詩》可還說得過去?”
陳紀常張口結舌,黑白相間的胡須瑟瑟發抖,滿腦子都是梵羽振聾發聵的吟詩聲,這首《論詩》縱橫捭闔,氣勢磅礴,頗有詩仙太白當年的豪放不羈,言有儘而意無窮,何止是說得過去,簡直是上佳之作!
岑夫子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在學堂內徐徐踱著步,心中反複咀嚼著梵羽的那首《論詩》,不住讚歎道:“好詩,好詩啊!看似抑古,實則揚今,若非有鴻鵠之誌,焉能有磅礴之勢!”
“咦,這種字體……”
忽然他留意到梵羽那行雲流水般的雋秀字跡,登時睜大了眼睛,道:“好字,好字啊!”
梵羽忙謙虛道:“信筆塗鴉,彆汙了夫子的眼睛。”
岑夫子捋著花白的胡須,大感欣慰,沒想到路邊糊裡糊塗撿來的學生,居然有如此才學,真給自己長臉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