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入股_穿成潘金蓮怎麼破._思兔 

28|入股(2 / 2)

武大難以置信“嫁、嫁妝……”

看著自家娘子堅定的眼神,還是一步三回頭的把箱子搬下來了。潘小園示意他放好,做出一副毅然決然的神情“我的這些嫁妝,放在家裡橫豎也沒用,煩你拿去換錢,就拿來幫你重裝廚房、采買原料,也免得雜人閒話,說我嫌棄你,不顧家。”

武大看看潘小園,又看看裡麵那一堆花花綠綠的財物,張口結舌,怔了半晌,眼睛慢慢放出光來。嫁妝是已婚女人的私產,更何況在武大眼裡,娘子的嫁妝神聖不可侵犯,就算是當初求爺爺告奶奶的借錢,也沒敢把那箱子碰上一碰。

眼下,她居然主動打開,拿出裡麵的財物,要幫他做生意!

忙不迭點頭。如此賢妻,打著燈籠也難找!

潘小園默默看著武大感激涕零,心裡湧起一陣小小的愧疚感。畢竟不能向他說明自己的真實意圖。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堂堂正正地提出離婚。武大要是不肯輕易寫休書,那麼,銀子砸下去,他會不會手軟?砸他五十貫、一百貫,他會不會心動?二百貫呢,武鬆也不會說什麼了吧……

不過古代並沒有夫妻共同財產的說法。現在武大掙來的所有錢,最終還是歸武大所有,輪不上讓她拿來自己“贖身”。她潘小園現在的所有個人財產,就是潘金蓮以前留下的那兩個嫁妝箱子。

她需要做的,是以這兩個箱籠為資本,讓嫁妝生出錢來。眼下要投資改造廚房,生產素花卷,正是一個絕好的良機。

武大一臉豔羨,估摸著箱子裡東西的價值足夠抵一半的成本,還是不太信,抬起頭,問“娘子,這些東西……你真的要換錢,借……借給我?”

潘小園微微一笑“不是借。是入股。”

知道武大聽不懂,一步步耐心解釋“也就是說,從此咱家的生意,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要是虧了,我跟著你一起虧,不用你還錢。要是賺了,那麼可也要給我留一半利,讓我留著裁衣服打首飾,可不許你全拿走——怎麼樣?”

如果是借錢,那麼自然是借多少還多少,頂多加些利息;而入股就相當於和他共同承擔風險與利潤,將來就算武大賺了一千貫,其中五百貫,也得算作是她貢獻嫁妝的功勞。說起來,這個靈感還是來源於那天在西門慶家見識過的窮親戚呢。

這個提議,似乎是有點算計武大了。但畢竟是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並非無端占他便宜。

武大隻聽懂“虧了不用還錢”,喜出望外,連聲道“娘子說哪裡話!你的就是我的……哦不、不,我的就是你的……咱們一家人,錢也是一家……”

兩人達成一致,說做就做。箱籠裡其實也不全是值錢的東西,幾件舊衣包著小木盒,盒子裡藏著一對細銀手鐲,一對精巧銀簪,一條金鏈子。潘小園留下金鏈子壓箱底,剩下的一股腦抓出來,“賣了。”

武大一臉恍惚做夢的神情,叫來銀鋪小廝,將首飾拿去稱重去了。

再下麵是一把半新不舊的小琵琶,“賣了。”

過去的潘金蓮曾經在張大戶家裡做使女,彈得一手好琵琶。潘小園穿過來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這琵琶,總覺得是個定`時炸彈。畢竟自己連首兩隻老虎都彈不出來,這樂器留著一天,就是多一分露餡的風險。早就想將這琵琶處理掉了。

她笑著對前來收購的貨郎解釋,自己要拿嫁妝支持丈夫的事業。那貨郎撚著花白胡子嘖嘖稱讚,如此賢惠的持家娘子,他上一次見到的時候,嘴上還沒毛呢。

西門慶送的那兩個藥瓶子早就讓她藏好。現在箱子最底下,整整齊齊地疊著一個軟布包。打開來,濃香撲鼻。那是一匹豔色緞子,旁邊放了一個防蛀的小小香囊,大約是過去潘金蓮最珍視的財產。

潘小園將那緞子貪婪地摸了兩摸,“賣……賣了。”

反正,既然占了真六姐兒的身子,她的錢財,不好意思,也就厚著臉皮隨意處置了。

布店的大嗓門老板娘鐘嬸兒馬上就請來了。大老遠的,聲音在門外頭就洪亮著“哎喲喲,大郎,多謝你那天送的炊餅哎!我家那兩個小猴子吃得可香啦!”

武大聽了,連忙從廚房裡跑出來。他正在裡麵幫忙呢,兩隻手上還沾著白撲撲的泥灰,好像戴了白手套。略略她一拱手,嘿嘿笑兩聲,又跑進去了。

潘小園便把那嫁妝箱子裡的彩緞給鐘嬸兒看。其實若不是急著湊錢,她還真舍不得賣這匹緞子。那料子顯見得價值不菲,摸上去手感順滑得不像話,緞麵上還有機織的荔枝暗紋。而顏色居然是少見的海棠紅,嬌嫩明豔,可愛至極。但若是穿在身上,未免顯得張揚過分。潘小園就算是過去寫小說,這種顏色也隻敢寫給未出閣的豆蔻少女來穿。

怎麼“自己”竟會有這種顏色的布料?難道是年少時期的摯愛,一直舍不得用?可是看起來也不舊啊。

鐘嬸兒也是眼睛一亮,拿過那匹緞子,上上下下瞧了好一陣,就是不說話。

潘小園見她絲毫沒有開價的意思,心裡不禁腹誹。果然是生意人精明,難道要讓自己來開價嗎?自己又不熟悉行情。

剛忍不住開口問,鐘嬸兒卻發話了,眼睛一霎,笑道“這緞子好眼熟,倒像是我的鋪子裡賣出去的呢!六娘子,你可記得,是什麼時候買的它?”

潘小園吃了一驚。緞子既然是自己的“嫁妝”,那定然是在清河縣獲取的,然後跟著武大搬家,才來到陽穀縣。鐘嬸兒一輩子沒出過陽穀縣,怎的說她見過?眼下這個年代,可沒有大批量生產的同質貨吧。

她最後還是決定含糊其辭“時間久遠,奴也忘記了……”頓了頓,回到正題“嬸子就請告知,這匹緞,能賣多少?”

鐘嬸兒不以為然,一甩手,嗤的一笑“時間久遠?娘子真是好記性,這緞子進到我店裡,充其量不過一兩個月,怎的,這麼快就瞧不上眼了?這顏色,這花樣,當初我可記得清清楚楚,賣出去的時候,可舍不得呢。”一麵說一麵噴唾沫星子,在陽光底下看得清清楚楚。

潘小園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心想不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生意人,問那麼多乾什麼!

鐘嬸兒還在略微心疼地嘮叨“我賣出去的每一匹布,我可都記得,可沒人這麼快就來退貨……你倒是說說,這布哪兒不好了……”

還沒說完,門外腳步聲響,又有人來叫門了。潘小園趕緊起身,想來是那首飾店掌櫃前來收貨了。

吱呀打開門,卻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連連退了好幾步,愣在哪兒,好久,才想起來行禮“叔叔,你怎麼……又來了……”

也不自己叫門,非要派身後的跟班衙役來叫。威風麼?

武鬆朝她看一眼,還了禮,沒法接話。每次來家,嫂子都是一副把他往外趕的勢頭,恨不得第二句話就說再見,也屬稀罕事。本來想不理她算了,可嘴上說的話,卻成了

“武二親兄家,什麼時候來不得?今日衙中沒什麼大事,便過來看看哥哥。”

嗯,隻是看哥哥,跟她潘金蓮撇得一乾二淨。這話說得有水平。

武鬆閃身跨進門來,立刻住了腳,眼中抑製不住的驚訝。怎麼幾日不來,這家裡熱火朝天的,簸箕篩子堆了一堆,炊餅香味變成了磚頭土味,工匠們呼來喚去之聲不絕,依稀夾雜著自家大哥的聲音“那個鍋,放那裡,架子不用太多層……嘿嘿嘿,太高了,再矮點,這麼高就夠了……”

看看這一屋子雜物,再看看立在一旁的嫂子,不難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潘小園不慌不忙地介紹“你大哥接了大生意,廚房要改造成葷素分區,元宵後三天報恩寺師父的素齋主食,都由我們供應。”

武鬆朝點點頭,身後的衙役使個眼色,倆人就毛手毛腳地去廚房幫忙了。

堂屋內鐘嬸兒剛剛把目光從手裡緞子上移走,倒大驚小怪起來“哎呀呀,這不是打虎的武都頭嗎?”眼見得屋內氛圍一下子冷了,看這叔嫂兩人上來說話就夾槍帶棒的,心知那武大家叔嫂不合的謠言是真的了。沒聽人說嗎,這倆人吵過一架,做叔叔的當場就把嫂子推樓梯下去了!

鐘嬸決定做個和事佬,堆下笑來,連聲招呼“武都頭啊,稀客稀客,娘子快請進來呀。沒想到都頭跟大郎卻是一家人。那日都頭來我店裡買東西,還說到什麼住在哥哥家裡,哪能想到便是這裡!……都頭近來一切可好?可還需要扯布?嘖嘖,似都頭這般長大身材,估衣服可也要比常人多費一半的布料唷……”

武鬆脫下頭上氈笠,掛在牆上,除下厚披風,裡麵是漿洗得乾乾淨淨的一領杏黃衫子,神色已經是一片和煦,笑道“不勞大嬸費心。眼下應時的衣裳都有,倒是無需再添新的。不過武二整日在外,人又粗心,衣裳壞得也快,自己補不來時,少不得要去嬸子店裡叨擾。嬸子自認得我手下的土兵吧?”

這人多會說話,就連婉拒都婉拒得讓人滿懷希望。鐘嬸兒眉花眼笑“不急,不急!”寶貝似的打量著眼前這個高人一頭的大小夥子,忽然拉著他袖子,低聲問“哎,你娶媳婦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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