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9.10_穿成潘金蓮怎麼破.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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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麵說,潘小園一麵在紙上飛速記;台下眾人嘩的一聲,總算是聽懂了!

方才的開平方開立方勾股定理,聽得大家一頭霧水;眼下終於出了應用題,而且還是買刀買`槍,英雄好漢的勾當!

大夥來了興致,興高采烈地討論起來。可惜基本上都是靠猜,眾說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

還有幾個不滿的聲音大聲嚷嚷“直接問店老板不就行了!”“這麼貴,肯定是黑店!砸了砸了!”

蔣敬說畢,閉眼拂拭他的算盤。婦道人家也許有點小聰明,裁個布、買個花兒,算錢算得是挺準。但說到真刀真槍,她能有多少概念?

裁判席上的朱武等人不禁皺了眉,知道這種方程題目,是脫胎於《九章算術》裡的雞兔同籠問題,眼下到了宋代,已經發展出了普遍解法,即在籌算盤上布列“天元式”消元解答。沒受過專門訓練的,基本上不可能無師自通。

而潘小園捋清了數字關係,不慌不忙地列出多元一次方程組,眼看著沙漏裡沙子刷刷的掉,還是馬虎不得,又驗算了一遍,將草稿紙握在手裡捏碎,一個一個的報數

“刀價三百九十七,槍價五千四百十二,弓價一千五百六十。蔣大哥,這答案可對?”

蔣敬鐵青著臉不答,直到裁判團用她的答案代入,算了一遍,朱武朝台下眾人做了個肯定的手勢。

台下幾乎要爆炸了。孫二娘衝著眾人大聲喊道“這是我家妹子!跟老娘一塊兒上山的!差點接手了我的酒店!”

而潘小園卻汗流不止。眼下的僵局,蔣敬難不倒她,而她卻也拿這個學霸奈何不得。開圓、開球、稅收、利率,老祖宗的智慧一一擺上了台麵,兩邊的沙漏停了又擺,蔣敬那邊答題所用的時間,加起來大約隻是她的三分之二。

對麵簡直是個人形計算器,任何題目,隻要他想通了解法,都會眨眼工夫給出計算結果。

不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從那日偷窺蔣敬的讀書筆記,她便隱隱感覺到,這人對數字有著天生的敏感,但對於幾何問題,似乎興致缺缺。筆記上稀稀拉拉,都是試圖將幾何問題轉化為代數解法的努力——超越時代太多,他還沒有窺到門路。

她在心裡打了兩句腹稿,朗聲道“蔣大哥,倘若我梁山兵馬去攻祝家莊,登山而望,隻見平地上有箭樓一座,望高六尺。斜望樓足,入下股一丈二尺。又設重矩於上,相去三丈,從句端斜望樓足,入上股一丈一尺四寸。又立小表於入股之會,複從句端斜望樓岑端,入小表八寸。問樓高幾何?”

這裡的“句高”、“重矩”、“岑端”之類,都是她熬夜補課,新學到的名詞。而這個問題的實質非常簡單,就是一個三角測量應用題遠處一棟箭樓,通過從不同角度測算得到的數據,求箭樓的實際高度

而且完全代入了梁山行軍打仗的情境。台下諸人有不少都是軍官,一聽這問題,全都是若有所思。

估測一個遠方箭樓的高度,倘若帶兵的經驗豐富,一眼望去,的確能估個不離十。然而那隻是憑經驗感覺;要問一個規規矩矩的算法,多半還真沒有——就算有,戰鬥中時間緊迫,誰有那工夫去打草稿!

然而聽這小娘子的口氣,貌似還有個普適的簡便算法?

蔣敬明顯皺了眉。麵前的算盤用不上,摸著光溜溜的禿頭,執起筆,慢慢開始畫圖。

而下麵那些當過軍官將領的好漢們,也有不少都放下身段,蹲下來,攀比似的,開始用手指頭在地上劃來劃去,竊竊私語。

那些沒文化的,看了這架勢,也不敢瞎猜了,畢恭畢敬地在旁邊圍觀。有那大膽的,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出主意。

潘小園偷眼往外看。武鬆完全放棄了這個問題,眼下在倚著樹打盹。她麵子上不敢笑,心裡樂不可支。

蔣敬難得的沒有立刻報出答案,輔助線畫了一條又一條,餘光不斷瞟那個沙漏,過了約莫半盞茶工夫,才開口“箭樓高八丈。哼,也不是什麼難題。”

嘴上說不難,但花去的這許多工夫,可是不能抵賴的。這道題花費的時間,幾乎是蔣敬此前所有思考時間之和,可以說是一個小小的挫敗。

蔣敬再出題時,已經完全不敢懈怠。他也看出潘小園的弱點所在,給出的問題變成了簡單粗暴的大麵積運算,譬如“今有出門望見九堤。堤有九木,木有九枝,枝有九巢,巢有九禽,禽有九雛,雛有九毛,毛有九色。問各幾何?”

原理不過是九的二到八次方,但算起來何其麻煩。潘小園沒有蔣敬那樣的最強大腦,隻能規規矩矩立豎式,徒手算了幾遍,確認無誤,也用了一盞茶工夫。

沙漏複位,她這邊的沙子又堆得高了起來。這局便算是各有千秋。

但她覺得已經漸漸悟出討巧的方法了。從她口中出的題目越來越刁鑽,底下的看客,嘴巴也越張越大,已經完全沒心思起哄叫好了。

譬如

“我梁山眼下人員暴增,急需取木建房。今木料堆積,下廣一麵三十二根,上平,高十二層,共計幾何?——請蔣大哥給出一個普適算法,可不要一個個數哦。”

——一層層的堆木材。這是高階等差級數求和問題,此時屬於前沿科技。

譬如

“今梁山為積糧草,於後山開墾置地,得沙田一段,其小斜一十三裡,中斜一十四裡,大斜一十五裡,裡法三百步,問為田幾何?”

——這是給出三邊長度,求任意三角形麵積,蔣敬的筆記裡從來是跳過這類題的。

譬如

“倘若官兵來攻梁山,有甲乙兩路縱隊。甲隊有五百馬兵,三百步兵;乙隊有四百馬兵,九百步兵;今擒得一步兵,問其歸屬甲隊,機會幾何?”

——這是概率論中的貝葉斯定理。潘小園不認為眼下這世界上,有誰研究過同類問題。就算是她自己,這題目的解法也是死記硬背,回憶了好久,今天才能夠做到有備而來。

她有意將所有問題的情境都設置成梁山。台上的眾裁判,台下的眾看客,連同來瞧熱鬨的晁蓋宋江,慢慢的都嚴肅起來,互相看看,有的已經在埋頭沉思了。

這些情境,有些是關於梁山的錢財福祉,有些是關於梁山的生死存亡。蔣敬答不出來,台下的軍官們一頭霧水,而台上的這位潘小娘子,卻能解得頭頭是道!

再回憶起她此前說的什麼改革,說蔣敬他們是拾人牙慧,把她的點子改頭換麵,未必有效。——這些事情,就在半個時辰前,還被人當笑話說。

柴進的那句無心之言,此時已經在諸看客間悄然流傳開來“……學識有限,但是頗有數字方麵的天分……”

還有她潘六娘此前的所有八卦軼事,原本是霧裡看花,這時候突然變得儘人皆知“聽孫二娘說,是個輕功卓絕的,還曾經路見不平,救過武鬆武二郎……陽穀縣生意場上的老大……功夫不曉得,但你們看,她都不怕蔣大哥的鐵算盤哩……”

最慶幸的是李應。慶幸他武功高了那麼一點兒,還好沒被潘氏當成軟柿子開刀。

蔣敬已經心力耗竭,撥算盤的手指越來越僵。終於,計時的沙漏走到底,朱武輕輕拿起來,翻了個麵,嗒的一聲輕響。

蔣敬突然拿不住那算盤,任由它掉在地上,當的一聲巨響。

然後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言不發,朝潘小園深深一揖,轉身拂袖而去。身後的小弟連忙追上“蔣大哥……”

圍觀諸人轟的一聲響。兩人比試的算學內容,大夥十有聽不懂,但蔣敬這一拂袖而去,所有人都看懂了他的意思。

“蔣大哥……認輸了?”

潘小園不敢相信這就結束了,忍不住渾身發抖,手上發抖,幾乎站不住。茫然看看四周,遠處大楊樹下,武鬆突然睜眼看她,雙手作勢微微一拱。

她馬上開竅,扶住旁邊一個小弟,站穩,用力朝蔣敬的背影一個萬福,顫聲叫道“蔣大哥承讓,奴家今日多有冒犯,不過是記得些奇技淫巧,爭強好勝,不知天高地厚,論武功韜略真本事,萬萬比不上蔣大哥的萬一,還請恕奴今日無禮!”

身子躬著,直到蔣敬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當中,這才被幾個人同時扶起來。

自己準備充足,站在多少巨人的肩膀上,又是心理戰,又是請盜門,還勞動了武鬆幫忙,挑戰一個毫無準備的裸考學霸,這一次多少有點勝之不武,謙虛點是絕對必須的。反正她今日的表現,這畢生難忘的半個時辰,已經被成百上千人目睹,約莫要寫進梁山的史冊了。

她記不太清自己是怎麼下的台。身前身後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高矮胖瘦,認識的不認識的,有文化的沒文化的,有的還叫她的名字。周圍的起哄口哨聲如山響,一震她的耳膜。

還是孫二娘、柴進他們一起給她護送回去的。她依稀記得,柴進在她耳邊彬彬有禮地說“六娘子,晁蓋大哥請你後日過去一趟。”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的腦細胞似乎都在罷工,隻是茫然點點頭。

精疲力竭地回到耳房下處。守著的幾個小嘍囉把圍觀人眾擋在外麵。羅圈腿殷勤給她開門。

武鬆為了維持那個“閉關修煉”的假象,已經提前回來了,等在堂裡,笑得燦爛。小幾上已經篩了兩滿碗酒。見她進來,端起一碗酒,遞到她手上。

潘小園完全捧不住,門一關,再也端不得架子,隻知道嘻嘻哈哈笑到失態。

還是讓他扶著手腕,跟他狠`狠碰了個杯,然後學著他的樣子揚脖一灌,灑出來小半碗,濕了前襟,大壞梁山的規矩。

武鬆哈哈大笑,眉間疏朗,眼尾眯成縫。

烈酒落肚,她臉上立刻開始烘烘的燒,還不忘誠懇感激他的幕後幫助,有點口齒不清“今天、多虧……”

武鬆飲儘他手裡的酒,笑道“你先去好好休息吧,旁的明天再說。潘女俠,從今往後可沒人敢瞧不起你了,到時可彆忘了提攜小弟……”

他話音未落,神情一僵。潘小園撇下酒碗,一頭撲到他胸前,笑沒幾聲,就抽抽噎噎的哭起來。自從上梁山之後積攢的委屈和不如意,都在他懷裡發泄了出來。濕濕熱熱的淚和酒氣,全落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她聽到胸膛裡急促的心跳和起伏。他似乎是本能地輕輕推了一下。她不管,撥開那柄硌人的刀,緊緊環抱他的腰,大口呼吸著他身上新洗的布衫的氣味。那味道帶給她一種稍縱即逝的感覺,仿佛斷金亭上,眼前那一閃而過的反光,恍惚間,溜走了,眼前的一切就會變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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