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10_穿成潘金蓮怎麼破.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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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蓮怎麼破!

潘小園覺得,一定是自己上輩子在五台山多燒了一炷香,這輩子修來了跟魯智深比鄰而居的緣分。換成一個月前的自己,要是聽說了這事兒,肯定認為是天方夜譚,得掐掐自己胳膊,看能不能給掐醒了。

其實這緣分說來也順理成章。梁山上確實在大肆營造新房,連武鬆也時不時的去搭把手。但工程也不能一蹴而就,造好的那些,先都緊著功勞高、有地位的好漢們去住,爭先恐後的就滿了;負責房管的李雲抓著腦袋想了半天,才記起來,說魯智深師父隔壁倒是有個現成的小空院子,眼下堆了雜物,沒人住。

在房源稀缺的梁山居然有如此暴殄天物的事件,這並不是偶然。究其原因,說來話長,滿是血淚。

魯智深作為梁山頭一號酒肉和尚,往他房裡運送的好酒,每天都是論桶計的。大師喝高了時,不免醉態百出,要麼揎拳捋袖的吹牛,要麼滿山跑著找樹拔,要麼掄一根禪杖,從聚義廳一直耍到金沙灘,最後一頭栽在水裡,讓阮家兄弟給救起來。

這些還都是好的。有時候他醉了之後看誰都不順眼,都覺得欠教訓。

有一天武鬆到他房裡蹭住,本以為是空房,誰知魯大師隻不過是踅在角落裡吃狗肉,見他小子又不告而來,當即就毛了,揪著胸膛衣服,掄起拳頭就教訓。倆人本來脾氣秉性相投,白天稱兄道弟,這會子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大師一邊發功,一邊噴著酒氣罵。

“說!”醋缽兒大的拳頭,一拳黑虎掏心,“你小子又——又來偷灑家什麼東西!”

武鬆躲過去,哢擦一聲,大師的木頭衣架子碎成粉末。一邊答“誰偷你東西了。我來借住,哪次不是給你扔下兩瓶酒……”

“胡說!想蒙灑家!”再一拳海底撈沙,“看你平時人模狗樣,晚上……鬼鬼祟祟的,就——不是好人!你還偷灑家刀……”

“是你借給我的,”這下躲不過去,隻得接了他一招,借力往後退了步,“你自己忘了。”

“斷——斷金亭上,不留麵子,絕人後路,隻顧你自己出風頭,武二郎,有——有意思嗎?”贅地炮、單衝拳,上下齊施,“灑家那天就、就看你不爽!灑家叫你裝,叫你裝……”

“給王矮虎留什麼麵子,”武鬆說話說得有些氣喘了,眼睛一邊看他拳頭,左右一閃,百忙之中還不忘回頭看看門的位置,“他是你徒弟還是你師父?”

“沒關係就不能管?!這叫恃強淩弱,灑家看不慣!還有人跟灑家嚼舌,你這廝跟——跟女人不清不楚,有人看到,有個姑娘,哭哭啼啼的……的,在路上,讓你趕著走——”洪拳、醉八仙、螳螂十三招,帶著酒勁兒,一路路掄將下去,“灑家最恨坑蒙拐騙,欺……欺負弱小,你——知道灑家當年,用了幾拳,打死那鎮關西的?識相的就——”

砰!一聲悶響,終於沒躲過,胸膛上結結實實悶了一口氣。武鬆也怒了,終於落得跟他一般見識,一記鉤拳還擊過去,冷冷道“三拳打在你武爺爺身上,我隻當是撓癢癢!”

你來我往,覷個空擋,拳路中間一拐彎,十分惡劣地落在那彌勒佛般的光肚皮上。

然後武鬆立刻往旁邊一讓,呼吸一屏。魯大師喉嚨一陣骨碌碌響,哇的一聲,吐了一屋子爛狗肉。

武鬆撣撣袖子,終於脫身出去了,還不忘把門關上,氣味留在屋子裡。

第二天,兩人鼻青臉腫的同時出現,引來大夥的竊竊私語。問武鬆,他隻是冷笑。問魯智深,他老人家早不記得了,後來還笑嗬嗬的去找武鬆喝酒,武鬆也很給麵子地跟他一醉方休。

能像武鬆這樣,撞在槍口上還能全身而退的,畢竟是屈指可數的少數。大師的蠻力擺在那兒,大部分人也隻能乖乖被教訓的份兒。

被安排到魯智深隔壁的各路好漢,走馬燈般輪流轉,都是沒幾天就卷鋪蓋走人,寧可去聚義廳睡板凳,也不敢再給大師當練拳的沙包。所以那屋子就順理成章的空了下來,

那負責房管的李雲猶猶豫豫的,把這空房的事兒說出來,馬上就後悔了。眼前這位小娘子武功再高,撞見撒酒瘋的魯大師,怎麼也得釀成一樁血案吧。

可潘小園卻眼睛一亮,連聲督促“就那兒了,那兒挺好,麻煩大哥馬上安排一下。”

走遍全梁山,怕是也找不到比這更安全的住處了。大家害怕魯智深,總是傳他鬨過多少事殺過多少人,卻從沒總結過,他鬨事殺人背後的動機。

三拳打死鎮關西,為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金翠蓮,說是被鎮關西強娶為小妾,日子過得生不如死。一席梨花帶雨的控訴,引發了大師的雷霆之怒,當場掀了桌子,去找鎮關西討公道,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雖說是他自己下手沒輕沒重,到底是為了金姑娘身負命案,倉皇跑路,東躲西藏。人家姑娘呢,被他贈了財物,轉身又嫁了彆人當小妾。後來又被逃亡中的魯大師撞見了,還挺不好意思的,說恩人哪,你看我們給你立了紅紙牌兒,旦夕一柱香,天天拜哩。

魯大師大約也有些疑惑,當初贈她盤纏,本來是為了讓小姑娘回鄉。為啥她轉而南轅北轍,火速又嫁人了呢?而且依然是當小妾?

但這並沒有消滅他助人為樂的熱情。大鬨東嶽廟,為的也是一位美貌非常的娘子。那娘子上香途中被人調戲,潑皮惡霸們欺人太甚,又引發了大師的雷霆之怒。正當他掄起拳頭準備揍人時,美貌娘子的丈夫趕過來攔住了“師兄,不可!”

誰見過這樣的架勢?美女被調戲,做丈夫的在息事寧人,丈夫的好兄弟倒是七竅生煙,摩拳擦掌,率先衝上去了……

說沒點內情,誰信?

隻有放在魯智深身上,這一幕才算不上違和。

後來,魯智深和林衝在梁山重逢。聚義廳,酒成壇,肉如山,執手相看淚眼,林衝無語凝噎。

而魯大師,上來就問“酒家自與教頭彆後,無日不念阿嫂,近來有信息否?”

那是魯智深第一天上山,上山後第一次飯局,飯局中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候大夥還都不太了解魯智深的為人。這話一出,據說整個聚義廳的溫度驟降,喝酒的忘了咽下,吃肉的忘了嚼。有那乖覺的,已經開始偷瞄外麵,規劃逃出去的線路,免得一會兒血濺廳堂,誤傷著自己。

可林衝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歎一口氣,魯智深就全明白了。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剩下所有人麵麵相覷。

如此事例不勝枚舉。最近的一次,為的是史進。

那還是燒畫眉坊之前的事。史大少爺的前前前女友,叫什麼玉嬌枝的,被華州府賀太守強奪為妾,姑娘的爹也被迫害刺配。史進腦袋一熱,要去行刺賀太守,可惜寡不敵眾,反而被捉下了大獄。

魯智深聽說,當場雷霆之怒,提了禪杖,帶了戒刀,直接去闖華州府,被賀太守三言兩語給騙進府裡,一擁而上拿住,也下了大牢,當天就和史進做了獄友。

後來還是梁山出麵,派了武鬆和另外幾個人,一場颶風營救,給撈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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