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典獄長同意鄭明弈在圖書室待到兩點半,這會兒正好是股市準備收盤的時間。
鄭明弈通過圖書室的內線電話給典獄長說了幾條買賣建議,接著便要跟其他囚犯一樣,去公務樓後麵的廠區參加勞動。
“明天見,江警官。”
鄭明弈起身離開圖書室,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口時,江遲景實在是沒忍住,叫住他道“鄭明弈。”
這次江遲景沒有再叫鄭明弈的囚犯編號。
鄭明弈側過半個身子,回頭看向江遲景。
“剛才我的臉上真的有睫毛嗎?”江遲景問。
鄭明弈輕聲笑了笑,像是終於撕去了所有的偽裝一般,眼裡露出明顯的玩味“你猜。”
扔下這兩個字,鄭明弈跟隨守在門口的獄警離開了圖書室。
江遲景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忍住捶辦公桌麵的衝動。
這家夥果然是故意的。
有些人在吵完架之後,會對剛才的表現進行複盤,如果沒有表現好,就會有一種非常不甘心的感覺。
江遲景此刻就是這樣。
他恨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看穿鄭明弈的意圖,讓這家夥摸了自己的臉還全身而退。
他剛才就該在鄭明弈把手伸過來時,逮住他的手腕,用手銬把他給銬起來才對。
不,應該還要往前,在鄭明弈拿膝蓋碰他時,他就該取下警棍敲他一頓。
江遲景簡直越想越氣,乾脆從抽屜中拿出煙盒,來到了對麵的醫務室裡。
醫務室的窗戶朝著公務樓後麵的廠區,和圖書室不同的是,這邊的房間有小陽台,江遲景和洛海經常來這裡抽煙。
“怎麼了?看你很不爽的樣子。”洛海給兩人點上煙,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你有遇到過讓你頭疼的囚犯嗎?”江遲景沒有直接說鄭明弈的事,主要還是覺得太丟臉,被一個囚犯耍了一回。
“當然遇到過。”洛海道,“於光那小子就是一個。”
“他?”江遲景淡淡地瞥了洛海一眼,“你明明很樂意為他頭疼。”
洛海沒有再接話,他也是了解江遲景的性子,知道江遲景不想傾訴的話,再怎麼問也沒用。
兩人默契地看著眼下的一片平房,安靜地抽煙。
這時,農作物種植區的大棚裡突然走出來一個人,江遲景抽煙的動作一頓,問洛海道“那個大棚是種什麼的?”
圖書室的窗戶朝著放風的操場,江遲景可以迅速說出囚犯之間的人際關係,但他不了解辦公樓後麵的廠區分布。
“鄭明弈走出來的那個嗎?”洛海用下巴指了指,“草莓種植棚。”
江遲景“……”
好吧,竟然真的在種草莓。
鄭明弈手裡拎過來一個水桶,此時正站在半人高的水龍頭邊接水。
下午三點鐘的太陽正是一天中最猛烈的時候,但鄭明弈的臉上絲毫沒有煩躁的神情,隻是靜靜地等著水桶接滿水,偶爾用手上的麻布手套擦一擦額頭的汗珠。
江遲景果然還是習慣在這樣的狀態下觀察鄭明弈。
兩人之間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可以看清鄭明弈的每一個動作,而鄭明弈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窺視。
舒適的狀態讓江遲景開始不由自主地陷入想象,如果此時水龍突然爆管,鄭明弈的全身被水打濕……
回想起來,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鄭明弈不穿上衣的樣子了。
“喂。”
響指的聲音忽地打斷了江遲景的想象,他轉過頭去,對上了洛海怪異的眼神。
“怎麼了?”江遲景問。
“我叫你三聲了。”洛海道。
“哦。”
江遲景又瞥了遠處的鄭明弈一眼,隻見他已經接滿了水,拎著水桶回到了大棚裡。
“你怎麼回事?”洛海問,“我了解你,你不對勁。”
江遲景沒有接話,就如洛海所說,他也知道自己不太對勁。
“周五吃飯,我另外再叫個朋友。”洛海道。
“哪個?”江遲景問。
“之前說要給你介紹的那個律師。”
江遲景撇了撇嘴角,不想被洛海拉著去相親。但或許是心虛,又或許是不想再被鄭明弈影響,他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