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這一點跟張帆說不通,因為從這短暫的聊天中,他了解到張帆是普通家庭出生,通過拚搏努力實現了階層的躍升,所以他非常在意社會地位這種東西,從他戴的表和擺在桌麵的車鑰匙就看得出來。
“我住在郊區,在監獄上班方便。”江遲景道。
“原來如此。”張帆點了點頭,表情並沒有表現得失望,但從這裡開始,他的話明顯少了下來。
到結賬時,張帆主動掏出了錢包,果不其然又是名牌。江遲景在他之前掃了收款二維碼,道“我來吧。”
“不用,江警官。”張帆攔下江遲景,“應該我來。”
這話就有意思了。
兩個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沒有誰欠誰的人情,按理來說誰來付錢都可以,壓根不存在應不應該一說。
那麼張帆唯一的判斷標準,隻能是他認為江遲景的經濟條件比較困難,所以理應是他來付錢。
“不用客氣,張律師。”江遲景掃碼付款比張帆掏出信用卡更快,他一邊在屏幕上輸入金額,一邊表情淡淡地說道,“我家在市中心有很多套房產。”
這話題有些跳躍,但江遲景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想給張帆麵子。
張帆沒有再搶著付錢,默默地把他的名牌錢包給收了起來。
江遲景不是個看重金錢的人,因為他家真的就不缺錢。他搬去郊區,除了想減少偷窺以外,單純隻是為了住得舒心。
而他懶得像典獄長那樣,跟著鄭明弈炒股賺錢,也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有掙錢的欲望。
新的一周,獄裡來了個老熟人,江遲景得給他上教育課,就沒有讓獄警把鄭明弈帶來圖書室。
“江警官,好久不見。”
會議室裡,剃著平頭的於光朝江遲景敬了個禮,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江遲景,一點也沒有正在坐牢的覺悟。
“很久嗎?”江遲景啪地放下小冊子,擺出凶人的模樣,“你以為監獄是你家嗎?這麼快又進來。”
“嘿嘿。”於光一點也不怕江遲景凶,神神秘秘地說道,“江警官,我這次進來是帶著使命來的。”
使命,多麼中二的詞,整個南部監獄裡也隻有這個臭小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什麼使命?”江遲景配合地問。
“我已經打聽過了,鄭明弈是關在這裡吧。”
從於光的口中聽到鄭明弈的名字,江遲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尾,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打聽他做什麼?”
“這萬惡的資本家,明明被判了三億罰金,結果就隻交了幾百萬。他一定把他的資產轉移了,我要替天行道,把他的老底都給挖出來。”
江遲景“……”
回想起來,於光最痛恨的對象就是資本家,江遲景知道一些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父親就是因為炒股傾家蕩產,害得他的母親抑鬱去世。
“三億不是個小數目。”江遲景不忍心打擊於光的熱情,旁敲側擊地提醒道。
鄭明弈的小洋房都已經被查封,顯然是因為交不上三億罰金。
但於光不相信資本家會沒錢,自顧自地分析道“他很可能在境外還設有賬戶,我要一點一點地打探出來,然後黑掉他的賬戶。”
江遲景簡直頭疼,這小孩兒也是沒心沒肺,一來就把他的“犯罪計劃”暴露在獄警麵前是想要怎樣?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江遲景道,“不然我讓你洛哥收拾你。”
一提到洛海,於光果然變得心虛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道“你彆告訴他我的計劃。”
江遲景冷笑了一聲“你想得美。”
這種天真的小孩兒,就是需要赤裸的現實來教他做人。
到了下午的放風時間,於光躡手躡腳地摸來了圖書室,一看就是在躲著對麵醫務室的洛海。
江遲景大概知道這小子為什麼非要來圖書室這麼危險的地方,因為沒過多久,鄭明弈也來到了這裡。
江遲景給鄭明弈念書是在兩點之後,在這之前,鄭明弈就跟普通囚犯一樣,會來圖書室裡打發時間。
於光幾乎是立馬鎖定了鄭明弈的位置,雙手捧著一本書,眼神卻暗中跟隨著鄭明弈的身影。
鄭明弈還是習慣坐在後排窗邊的角落,而從進門的地方走到那裡,需要經過於光身邊。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江遲景眼看著於光悄悄地伸出了一條腿,意圖不能再明顯——他想絆鄭明弈一跤。
江遲景歎著氣搖了搖頭,他原以為鄭明弈會直接跨過於光的腿,結果沒想到這人夠狠,不帶停頓地朝著於光的腳踝踩了上去。
“嗷!”
圖書室裡響起了一聲嚎叫,江遲景看到鄭明弈麵無表情地瞥了於光一眼,眼神裡寫著兩個大字白癡。
與此同時,洛海的身影出現在了圖書室門口,於光一見到他,就委屈巴巴地喊道“洛醫生,我的腳受傷了。”
洛海把於光拎去了醫務室,圖書室裡終於重歸安靜。
江遲景看了看時間,接著又抬起視線,直直地看向在窗邊坐下的鄭明弈。
兩人視線相對,鄭明弈歪起腦袋,表情似乎在說看我乾什麼?
老實說,江遲景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憋了一個周末,今天終於可以好好問問鄭明弈,關於“去市區”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