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睡夢中,朝露皺緊了眉頭。
不,不要,她不要再回到那個時候。
她那麼用力、那麼拚命才告彆的黑暗過去,不要回來找她。
然而回憶卻似海嘯一般,衝破她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來的堤壩,淹沒了她在廢墟上蓋起來的高樓華廈。那看似美麗的都市根本經不起這猛烈的衝擊,不到片刻便轟然坍塌,隻剩下殘桓斷壁。
原來內心深處,她始終生活在這片廢墟之上,從來沒有移動過。
朝露像是又回到了她幼時的身體,小小的一雙手,毫無力量,什麼都抓不住。
那一下下的鞭打,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卻為什麼還這麼疼痛難忍?
那一聲聲的咆哮,明明已經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卻為什麼還那麼令人膽寒?
那一句句的辱罵,明明已經被她無數次反駁回去,卻為什麼還繼續詛咒著她?
新傷疊加舊傷,身上像火燒一樣,然而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在心裡大聲的數數,期盼一切快點過去。
“不要打了,求你不要打了!孩子受不住了!”那是媽媽的哭喊,她撲在朝露身上護住她小小的身體,“打我就好,不要打孩子!”
“老子就要一起打,這不知好歹的小東西,居然敢嫌棄她老子!你給我讓開!”
好疼、她真的好疼啊!朝露昏昏沉沉的想。
就這樣結束也好,她已經沒有力氣掙紮逃避了。
“露露、露露,”媽媽滾燙的淚滴落在她半開半合的眼皮上,又一次喚醒了她,“你快跟爸爸求饒,說你錯了!快啊!”
“我沒有錯!”她想要怒吼卻心有餘而力不足,聲音細如蚊蚋,“他憑什麼打你?憑什麼打我?他沒有這個權利!”
好累、她真的好累啊!朝露起身想要護住媽媽自己卻率先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朝露已經身在醫院病房裡。她的頭上纏了紗布,據醫生說她被打出了輕微腦震蕩,額頭上縫了五針。
那個人也來醫院看了她,看到朝露小小的人臉色蒼白、神色恍惚旳坐在病床上,他似麵有愧色,“露露,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打你,對不起。”
又來了。
每次都是這樣的套路。朝露漠然的彆過臉去,每次打完他都會最真摯的道歉,賭咒發誓下次再也不犯,給媽媽的保證書都寫了一打,然而過不了多久平靜的好日子便會故態複萌、周而複始。
朝露那時年紀小,還不懂家暴隻有零次或是無數次,她隻是根據自己耳聞目睹的親身經驗判斷,知道他的話一點也不可信。
不過這次挨打以後,倔強如她也學會了審時度勢、能伸能屈。她不再一味堅持自己的原則,上學放學都儘量避著他,也再沒有明著頂撞他。有時趕上他發作,心知無論如何逃不過一頓惡揍,那就二話不說放鬆全身肌肉讓他打。
既然她沒有逃離他的能力,那麼她就儘量把傷害減到最低。
朝露的媽媽是個善良懦弱的女人,她有心保護朝露,卻不敢反抗丈夫,更彆提離婚了。她就像是一隻鴕鳥,明明再不逃跑捕食者就會追上殺死它,它卻還是掩耳盜鈴般把頭埋進土裡假裝這一切都不存在。
她知道媽媽靠不住,便也從不曾對她多言,一直靜待機會。等到十三歲過年那年,她和媽媽一同南下探望外婆的時候,她才把一切告訴外婆和她的兩個姨媽,尋求她們的幫助。朝露的外婆是民國時期的將門小姐,父親追隨孫中山參加過辛亥革命、哥哥畢業於黃埔軍校,兩個姐姐都嫁給國民黨高官。她經曆過戰亂和動蕩,人生幾經沉浮,卻始終堅韌不拔,性格與朝露的媽媽完全是兩個極端。
外婆獲悉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態度堅決地把她們留在深圳,嚴禁朝露媽媽跟丈夫聯絡,並隨後安排他們前往香港,讓那男人再也找不到母女倆人。如果不是外婆如此當機立斷,朝露現在還不知道過得是什麼日子。
所幸近百歲的外婆現在身體還康健得很,能吃能睡,就是記憶力不行,忘了很多事情。朝露想到外婆,內心漸漸安寧,眉頭也不再緊鎖。
夢魘驀地退去,就像它來得那般突然。
朝露轉個身,上下蹭了蹭枕頭找到最舒適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陽翰笙送完朝露後回到家裡,從冰箱裡取出一罐啤酒,打開慢慢喝掉。
這些年,每當他遇到一些煩心事,就會這樣靜靜坐上一段時間,讓思緒自我消化。
這次遇到謝朝露,實屬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