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沈家明時隔三周回到北京的家,房間裡因為長期不透氣都積攢了一股陳舊的味道。他一進來便打開所有的窗,迎接夜風的洗禮。
雖然他一直是個早睡早起、生活規律的人,但今晚因為時差的關係,洗漱完畢之後一時半會兒睡不著覺。他熱了一杯助眠的牛奶後,便站在窗邊望著經過樓下的車輛和人流發呆。他所在的新城國際小區靠近世貿天階,大晚上的仍然熱鬨的很,出來吃夜宵納涼的人們比比皆是。
開了窗後,噪雜喧鬨的聲音,人間煙火的氣息,都傳來得分明。
沈家明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全身心去感受這滾滾紅塵。像他這般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人,需要一些外界的乾擾來喚醒自己沉睡的感性。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他很幸運在年少時遇到豁達開朗的麗姿,她帶他闖禍,在他不開心的時候開導他,讓他如釋重負。
還記得小時候她帶著他把院子裡的乾草收集在一起燃燒,他望著跳動不停的火焰,感到目眩神迷,無論看多少次都不膩。直到他把家裡的草霍霍乾淨,連新鮮的濕草也沒放過,燒得後院濃煙滾滾,引來一條街上所有鄰居的矚目。
他因為闖禍被父母責罰,並迫於他們的高壓寫了保證書,承諾以後再也不玩火。
但他心中那團火焰卻始終沒有熄滅,還是麗姿看出了他心中的隱秘渴望,帶他偷偷摸摸找了一處沒人住的廢棄屋宇。在那裡,他們繼續收集乾草點火,靜坐在一起看它慢慢燃燒。
那天回家的時候,他的心跳得砰砰快,生怕父母得知他沒有遵守承諾,卻又幻想著自己成功瞞天過海,感到無比的刺激。
沈媽媽果真就像開了天眼,一見他就質問他來著。他撒謊抵死不承認也不起任何作用,照樣吃了一頓竹筍炒肉。
之後麗姿再來找他的時候,他很是糾結,想去又不敢去,於是告訴她事情的始末,以及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自家媽媽沒出大門,便會知道他去燒火了。兩個小毛孩跑去麗姿家裡問她的媽媽,想從她那裡探聽大人無所不知的秘密。
麗姿的媽媽是那種放養孩子的家長,知道他們這段時間迷上了燒火不以為忤,反而陪著他們一起去那廢棄屋宇,看他們如何現場操作。
等到兩個小孩子盯著火焰一眼都不眨地過足了癮頭,她才上前宣告謎底,“cas,你現在一身煙味,你媽媽不需要跟你出來都知道你乾嘛去了。”
“啊,”他恍然大悟,“那我該怎麼辦,今晚又要被打了嗎?”
“你來我家裡洗澡吧,我幫你洗一遍衣服,用烘乾機烘好,你再穿回家去。”麗姿媽媽比出了個“噓”的手勢,“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你能守住不告訴彆人嗎?”
“嗯,”他興奮地連連點頭,“我一定會守住的!”
那之後他們就在麗姿媽媽的掩護下繼續玩火,一切進行得異常順利,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一直到他和麗姿後來迷上其他遊戲。
沈家明想起兒時對火焰的莫名迷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執著,就是愛看火光跳躍律動,想要感受那股源源不斷的溫暖,即使大夏天被熱得滿頭流汗也還是停不下來。
他想到這裡,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手中餘溫尚存的馬克杯。他從托運行李裡找出一直沒拆封的便利店香煙盒和麗姿送給他的廉價打火機,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大理石台子上,將一支煙點著。
青煙嫋嫋,在透過窗口的風的作用力下,畫出一道道優美的蜿蜒向上的曲線,隨即漸漸飄散在空氣中。
沈家明看得有些出神,這便是煙草燃燒的模樣嗎?他試探性地拿起煙,透過濾嘴吸了一小口,卻因為不適應那刺激的味道立刻嗆了出來。幾聲劇烈的咳嗽後,情況還是沒有任何改善,他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天啊,原來抽煙是這麼難的一項技術活麼?他連連喝了幾口水才勉強壓下去喉嚨裡那股辣意。
他自小被父母嚴格教育,從來不曾糟蹋過這具身體。習慣成自然,現在這副皮囊已經主動排斥任何有害的物質了。
沈家明自嘲地笑笑,這大概是史上最可悲且也是曆時最短的叛逆了吧!
他又點燃了一支煙,望著它們並排一起在眼前閃爍出半明半暗的火光,燃燒殆儘的煙草灰掉落在地上,有種傾其所有的絢爛感。
也許到現在,他還是一樣對火著迷,在這除了他便空無一人的房間裡,享受著小小火焰的陪伴。
賣火柴的小女孩在絕境中點亮火柴溫暖自己,並且在火焰的光芒中,看到了自己的美好願望。沈家明也一樣,雖然不處在饑寒交迫中,但他寂寥的靈魂依然得到了安慰。
第二天早上,沈家明醒來時天隻是微微亮了。他按照往常的習慣衝了一杯日式抹茶給自己清腸,剛要在窗邊的老座位坐下去,卻被大理石台麵和地麵上滿滿的煙屁股和煙灰嚇了一跳。
他昨晚大概是魔怔了,居然把一整包煙都點完了!咳咳,吸了那麼多二手煙,難怪今天嗓子不太舒服。
不行,待會兒得去健身房運動一下,把體內積攢的廢氣徹底代謝出來。
他吃過簡單的水煮蛋後,便動身前往健身房,做完半小時的負重器械和半小時的有氧也不過七點而已。他出了一身汗後,才感覺沒那麼罪惡,一邊用毛巾擦著身體,一邊望著外麵因為太陽的升起從灰色漸漸過渡到泛藍的天空。
原來早上七八點鐘的太陽是這樣的,以前還真沒仔細觀察過。
家明正準備去換衣室洗澡的時候,不想迎麵碰上從入口處進來的朝露,兩人都十分愕然。
“你從英國回來了?”她問道。
“你怎麼會這麼早?”他幾乎是同時開口。
“我昨晚喝得有點多,一晚上去了好幾趟洗手間,”朝露不好意思地撥撥額前的碎發,“睡得也不踏實,乾脆就起來,想說過來做個慢瑜伽舒緩一下。”
“難怪,從來不在9點以前起床的人,居然7點出現在健身房門口,我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家明笑道,“我昨晚剛回來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朝露剛要問他英國之行的細節,卻忽然皺了皺鼻子,猛地吸了吸周遭的空氣,“奇怪,怎麼有股煙味,健身房裡不讓抽煙的啊。”
家明的笑容尷尬地凝在了嘴邊,他逃避地反問道,“有嘛,我怎麼沒聞到?”
“沒聞到嗎?”她將信將疑,“我聽你剛剛說話的聲音好似有些沙啞,是生病了嗎?”
果然每個女人都是福爾摩斯,他媽媽是這樣,朝露亦然。沈家明不敢多呆下去,趕忙找了個待會兒還有早會的借口,一溜煙地“澡遁”了。
徒留朝露在原地,一臉莫名其妙,這……沒記錯的話,向來一身清朗、自帶光環的家明是第一次夾著尾巴狼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