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午夜鶼鶼夢早醒(一)_軫花辭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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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午夜鶼鶼夢早醒(一)(1 / 2)

軫花辭!

連續兩聲巨響在外麵炸開。幾個侍女戰戰兢兢的從門內退了出來,差點沒撞到林日昇身上。侍女們知他素日柔善,嘻嘻笑了幾聲便沒大沒小的跑開了。

林日昇緊張地籲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另一隻腳還在懸在半空中時,一個青花瓷杯忽然夾風破空而來直直地向他麵頰摔去。他聽聲辨位,臉微微一側,右手抬起,手掌向內反手一接,將杯子穩穩地鉗在手裡。他怫然不悅,大步闖入門中,還未見著妹妹便出言責備道“阿沅,你這個脾氣到底該改改,出手也沒個輕重,今日幸而是我,若是砸到那些小丫頭,非頭破血流不可。”

他生氣之時,依舊麵若桃紅、雙眸皓潔,不帶一絲凶厲之色,並不令人畏懼。

而正與他對峙的林月沅卻如烏雲蓋頂,雙手叉腰,兩隻眼瞪得又大又圓,怒不可遏的臉上仿佛有恨火燃燒。她雖比哥哥小兩歲卻幾乎與他肩頭平齊了。她拉住他的衣襟,質問道“哥,你還想瞞我。我問你,爹呢?娘都快不行了,為什麼他還不回來,他去哪了,你說啊!”

林日昇聞言黯然歎氣道“你心知肚明又何必來問我。”

林月沅頓時火冒三丈。她雙手抱拳,張口大叫,仿佛要將滿腔啊怒火噴出“果不其然,你當初還不信。我親眼看見洪叔告訴母親,他在外麵養了外宅,母親雖嘴上沒說什麼,可夜裡還是偷偷地哭了。娘當年跟著他受儘苦楚、委屈,他卻這般忘恩負義、喜新厭舊,毫無良心。”她邊說邊跳腳,直把地麵踏地“咚咚”作響。她習武已有數年,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這般叫嚷想必屋外之人也能聽地清清楚楚。

林日昇在一旁急的直冒冷汗,他環顧四周,連連向她擺手,壓低聲音道“小聲些,你想鬨得人儘皆知嗎?”

林月沅不管不顧地繼續嚷道“你怕我不怕,他有膽做還怕人說,我偏要把這醜事給嚷出來,丟林家臉的是他林昶不是我。”

“還不快住口。”林日昇終於拿出了幾分做哥哥的威嚴,沉聲道“縱然父親另有新歡,金屋藏嬌,我們做兒女也不可說他的不是。何況娶妾也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大罪。”他被妹妹瞪得有些心虛,聲音逐漸低下去,“隻是錯在他不該對母親的病情不聞不問。”

“出去!”林月沅憤怒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蹌地退了兩步,急忙解釋道,“何況這也並非全是父親的錯,你忘了當初是母親把父親氣走的。”

林月沅卻一口咬定是林昶有錯在先。

林日昇有些水磨脾氣,不若母親果決卻也不似妹妹暴躁,他不急不躁,耐著性子娓娓分析道“父母脾氣本就不合,自我記事以來,幾乎沒有一日不吵的。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父親遇事又總憋在心裡,兩人又不能互相體諒。父親搬出去住也非一兩日,母親又何曾關心他在外麵吃住是否舒心。她對父親如此不上心,父親難免會移情。”他愁腸百結,幽幽地歎氣道,“他們二人大約是上輩子的仇家,這一世被綁在一起互相折磨。”

林月沅很不以為然“娘操持家務、打點生意,對這個家無不儘心儘責,這才累出了一身的病。爹總是無端挑剔,莫名發火,娘當然要還以顏色,否則豈不任人欺淩。怪就怪爹小肚雞腸、毫無肚量,更兼拋妻寡情,實非大丈夫所為。”

兩人爭執不下,陳萍身邊侍女忽然衝進來哭道“夫人剛又嘔血了,她叫你們快過去。”

兄妹兩人對望一眼,立刻停止爭吵,一齊衝出屋去。

自入冬以來,林夫人的病情每況日下,終日隻是恍恍惚惚,神情倦怠。林日昇每日早晚都會去為母親診脈,他和家裡的師傅們共同研究,本來極有自信能控製她的病情。沒料到最近一月,陳萍的病情驟然反複,如洪水般來勢凶猛,無法遏製,迅速惡化,竟有些日薄西山的征兆。

兩人來到母親床前,看見她病懨懨的模樣心中不由的悲從中來。想當初陳萍是多麼的雷厲風行,精明強乾,那時的她宛如一個坐鎮指揮的大將軍把家裡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她總是事無巨細,親力親為。這麼多年以來,她就像一個頭知付出不求回報的黃牛,為了這家的興旺繁榮,榨乾了自己身體裡的最後一滴血。她乾癟了,粗糙了,消瘦了,不再美豔動人了,而她丈夫不但不感動反而要因此拋棄她,轉身投入他人的懷抱。

含冤不忿在林月沅腦中叫囂著,如此英敏的女子卻難逃悲劇的命運。每一天都有無數女子被自己的丈夫用各種理由拋棄,她們留下的血淚是則是鐫刻下男權時代冷酷和殘忍的紀念碑。

林月沅摩挲著母親乾枯嶙峋的手默默的留下了眼淚,眼淚落在母親的手上,順著她手上乾裂縱橫的鴻溝緩緩地流淌,好像要融進母親乾涸的生命裡去滋潤她孤寂的靈魂。

林日昇則坐在母親的床頭以手為梳,梳弄著母親有些花白的頭發。母親被兒女溫暖的親情所包圍,她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溫馨和寧靜。回想她的這一生,她雖自幼失怙,卻有對她視如己出的義父。她得到了一個令人豔羨的丈夫,她養育了一雙孝順的兒女,她撐起了一個家族高貴光耀的門庭,似乎人生已經圓滿,但她病重彌留之際她才恍然領悟,她仍有遺憾。

她的心微微一顫,乾瘦好似被抽走血肉的手拉住了女兒的手指,用像被刀刮過一般沙啞的聲音道“你父親可回來了?”

林日昇默然無語,林月沅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剛強了一輩子的陳萍終於在女兒麵前留下了無力的淚水。原來她這輩子最大的失敗便是沒有得到丈夫的心,他們的婚姻最終還是隻能定性為一場交易。林昶看中是她帶來的財富、她如男子般強悍的能力,唯獨沒有正視過她這個人,她的這顆心。而她呢?

她自嘲一笑,自己以往對愛情既不懂也不屑,認為婚姻不過是必須完成的一項任務。想來她這生真真的好像是一個情竇未開的少女,頑固的守護著自己對愛情的偏見。直到生命給了她重重一擊她才幡然醒悟一個女子不僅需要婚姻也需要愛情,相敬如賓不是完滿而是悲劇,更何況是同床異夢,虛以委蛇呢?重來已是妄想,但至少也應讓林昶知道她此刻的全部心情。她雙手握住女兒,艱難地說了一句“我想見他。”

林月沅感受到了母親的生命在慢慢消逝,剛才還充滿疑慮的心卻慢慢堅定了下來,她回給母親一個安慰又飽含淚水的笑容,溫柔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讓他來見你。”

這便陳萍剛昏昏沉沉的睡下,那邊林月沅便轉回房間披上一件大紅色的織錦緞棉披風,連衣服也沒有換,隻將隨身所用的金絲軟鞭纏在腰間,就風風火火的跨門而出。

林日昇隨後追來,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止住了她的步子,擋在她麵前。她以為他要阻止她出門,兩眼一眯,另一隻胳膊向後一背就要去抽腰間的鞭子,她已經鐵了心,誰都不能阻擋她。

林日昇卻於深重的苦難中綻出了笑容,他輕聲的安撫妹妹劍拔弩張的神經“我隨你一同去,定要把父親請回來。”

林月沅緊繃的心頓時放鬆了,她凝視著眼前的哥哥,覺得哥哥已經有了擔當。以前的哥哥很少違背父親的意願,偶爾跟父親有過幾次口角,即便心有不甘但最後還是會順從父親的意思。她一直認為哥哥本性柔仁樂善,性格溫厚懦弱。但今天他卻要和自己一同公然地反抗父親。是母親指引著他們,給予他們的勇氣。

林月沅因親情的鼓勵而越發勇敢,她反手握住了哥哥的手,他的手寬大而溫暖,他的笑容真摯而安心。天下還有哪一對兄妹比他們更親密,他們同心戮力便再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

林日昇帶著妹妹出府後一路北行,到了一處雅致幽僻的宅院,匾額上“環彩閣”三個字一瞧便是出自林昶的手筆。若非有急事在身,林月沅非將這匾額打下踢飛不可。

林月沅橫衝直闖,擂鼓似得砸門,小廝一開門,她便拉著哥哥大步流星的衝入。

進門之後更猶如一頭發怒的獅子,扯著小廝就問道“快說!林昶人呢?”

小廝和侍女們從未見過如此凶悍的女孩子,一時間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孩不過十歲,眉宇間卻隱隱生威,氣勢逼人,直讓人心中打顫。

管家聞聲趕了過來,強作氣盛,趾高氣揚地揮手嚷道“哪來的野丫頭小子竟敢私闖民宅,還不快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林月沅滿心怒火正愁沒處發泄,管家這一下更是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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