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匹夫無罪懷璧罪(二)_軫花辭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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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匹夫無罪懷璧罪(二)(1 / 1)

軫花辭!

書房裡陳列著古色古香的鬆木的書櫥和桌椅,在昏黃的燭光的籠罩下,全屋皆是棕紅色的古典色調。一道筆直的白煙從鏤花銀熏裡冒出,像一條雪白的銀絲。

百合香本來自由地在屋中的空氣裡揮灑,卻猛然彙成一股濃重的香氣向書桌邊撲去。陳震被香氣所擾不由得抬頭一看,自己的寶貝孫女已經推開了書房的門。

陳思雨回身把門合上,反身時隻見陳震雙手撐住桌麵,垂在胸前的白色長須被口中吐出的氣流吹的快速起伏,氣流漸漸地有了聲音,她聽出了大約是“唉唉唉”的歎氣聲,顯是氣的不輕。

她知趣地放慢了腳步,也不敢似往日那般纏著爺爺嬉笑了,她輕手輕腳地來到桌邊,拎起桌上的水壺斟了一杯熱茶遞給他,他煩躁地連連揮手。她擱下杯子,安撫似的邊拍著他的後背,邊捋著他的前胸。

陳震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陳思雨搬了個板凳在他身邊坐下,雙手抱著他的胳膊,下巴拄在他的右肩上,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著轉,時刻留意他眉眼間的神色。

她的眼眸一垂思索了一會兒,複又抬起,沉吟道“爺爺,是不是司餘古惹您不高興了,他還是賊心不死是不是?”

陳震一聽”司餘古”立刻怒火上湧,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瞞你不住,那廝著實可惡!他初來乍到要與我相交,我本是十分高興。他是官府中人,又是杭州一地之長,我們畢竟隻是些生意人,若要生意做的平安長久,必要官府的護佑。所以我對他從不敢怠慢,他每次來我總是儘心相待。可是這廝被豬油蒙了心,不將我陳家的傳家寶弄到手就不肯罷休。幾次來纏,我原以為你已打消了他的癡心妄想。哪知今日晚宴他舊事重提,我隻得按你的說辭又推說了一遍。他聞言大怒一口咬定玉璧就在莊上,他居然還揚言若不見玉璧快快交出,定鬨得我陳上下家雞犬不寧。”

陳思雨放開雙手,坐直了身子,嘿嘿一聲冷笑道“果不出所料,狐狸尾巴今日可算露出來了。”

她站起身來,離開座位,背著雙手,邊在書房空地上來回踱步邊低頭沉思。

注意既定,她果斷站定,衝到陳震麵前,剛剛籠罩在臉上的猶豫和糾結的神色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地仍是她一貫的自信笑容。

她臉色泛紅,語速稍快,微微有些激動“爺爺,既然家中寶貝已被虎狼盯上了,這寶貝就不再是寶貝而是禍患了,它遲早會引狼入室的。這些年來地方官員為了強占它人金銀財物,弄得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事兒還少嗎?這寶貝與我們陳家的緣分已儘。爺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要趁早拿主意啊。”

“我便是再無能也不能讓這寶貝落入小人之手。”陳震不忿嚷道。

“爺爺,放心。”陳思雨詭異一笑,“我不會白白便宜那個小人的。聽說聖上這些年飽受頭疾的困擾,也曾有地方官員到杭州尋訪名醫。”

陳震微微聽出了一些門道,忍不住催道“快說快說。”

陳思雨拿起筆架上的毛筆,蘸了墨水,在紙上並排寫下相和君兩個大字,然後放下毛筆,先用手指點著“相”道“老狐狸想把玉璧送給他。”接著手指又移動到“君”字上點了一下道“不如我們直接送給他。”

陳震驚訝道“你是說皇上?”

陳思雨笑著點點頭道“正是。這玉璧橫豎咱們是留不住了。與其便宜了那個小人,不如咱們乾脆依樣畫葫蘆。他能獻寶咱們也能,丞相再大大不過天子,天子看上的東西,這司餘古和丞相縱然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覬覦。而且此事對咱們百利而無一害,這玉璧也算一件延年益壽的珍寶,舍得一個玉璧說不得能攏獲聖心,一旦聖上有所封賞,咱們到時反壓得司餘古一頭。那時節玉璧可就真成了我們陳家的護家之寶了,有了聖上的庇佑,咱們陳家的生意定會做的更加紅火。”

“這……”陳震臉顯猶疑之色,對孫女的建議甚不放心,“可玉璧到底不能治頭疾,萬一聖上一惱,豈不弄巧成拙。”

陳思雨則一副十拿九穩的口氣,殷殷勸他要早下決心。

經過一個晚上激烈的思想鬥爭,在第二天早晨天亮之時,有下人傳話來,說老爺準了小姐昨日提的事情。陳思雨歡喜不已,她單獨招來肖紅葉,兩人合計了一陣,她又匆匆忙忙地到老爺子那裡商量細節。

幾天之後,陳家願將上古至寶“千年水沉璧”獻於聖上用以保養聖體。據說此玉璧對緩解頭疾有奇效,陳震的通過一位官場至交所呈遞的奏折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皇上果然龍心大悅。

皇上很快就從被舉薦者中挑中了太子推薦的顧朝瑉作為押送官,攜帶一百禁軍前往杭州。路過的各處地方府衙皆以運寶事物為先,對大隊人馬先行放行。杭州知州及大小官員更要從旁協助,聽候押送官的調遣。事關龍體,承辦此事的人無不小心謹慎,戰戰兢兢。

而然陳思雨卻對皇帝的命令異常的滿意,一切都按計劃平順的進行著。

為了能確保能將儘快送到皇帝手中,顧朝瑉一行人緊趕慢趕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抵達了杭州城外的驛站。

四月十六日清晨大隊人馬正式進城。

早有杭州知州司餘古率領一乾杭州城中大小官吏和當地鄉紳名士守在城門邊恭候,他們身後則搭有插旗彩樓,上纏花球絲帶,橫掛金泥大匾。

人馬還未近前,隻聽得鞭炮轟鳴,眼見得紅屑飛亂,鼻聞得硫磺硝石之氣,頭頂腳下揚起一片煙塵。

一位身著赤色官服,麵龐精瘦,皺紋滿布,眉眼尖細,短小精乾的領頭官員冒著煙塵率先走至領隊之人的馬駕前,笑臉迎人地躬身拱手道“下官杭州知州司餘古恭迎顧將軍和各位將軍駕臨杭州城。”

顧朝瑉裡襯大紅長袍,外罩銀色鎧甲,麵容冷峻如薄刃般寒意逼人,騎一匹披有錦緞的棕色駿馬,英姿挺拔,煞是威風!他見有人迎上前拉起,停了一下,用眼角的餘光向馬下一瞥,竟是“長安販人案”中曾被自己從長安貶斥到杭州來做知州的原京兆尹司餘古,心中十分不齒。

他從鼻中輕蔑地發出一聲輕哼,連簡單地過場客套話都懶得啟齒。當著眾人的麵直接無視他的存在,徑直驅馬走了。

司餘古的好心情並未受其冷漠的乾擾。他表情不變,依舊維持著殷勤諂媚的表情退到馬隊旁,對著後跟上來騎著馬匹的禦林軍將領一一拱手道“請,請,請……”

眾人跟隨隊伍進了城門,司餘古陪侍在顧朝瑉的馬旁引路,城中平民則事先在官府的安排下穿著過年才能穿的乾淨新衣服自覺分成兩隊,垂首跪於地上迎候。偌大的街市鴉雀無聲,唯有馬蹄參差不齊的噠噠聲和司大人肉麻的馬屁之辭在眾人耳畔回響。

杭州風光確有其獨到之處,難怪曆來文人騷客對此處讚不絕口。這裡的風是綿柔的,花香是甜膩的。潺潺流水是情人的纏綿情話;依依楊柳是夫妻的離彆不舍;青石拱橋是戀人月下的幽秘期約,濛濛霧氣是愛情的含蓄與朦朧。

這裡充斥的曖昧的情味令顧朝瑉微微有些晃神,縱然他心如鋼鐵也不禁慢慢融在這春風之中,一隻白底黑斑的絹蝶飛過,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蓍香的味道。

然而這原本渾然天成的自然風光卻被司餘古的自作聰明毀得七零八落。各處懸掛的突兀彩燈以及樹乾上包裹的絲綢,以及不知道私下裡排練過多少遍的介紹說辭,一切都顯得那麼刻意,一切都巴結讓人反感。

眾人一路前行,坐船過了西湖,見楊柳花團掩映處露出飛簷一角,隱藏在霧靄中的明璧山莊宛如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含羞女子般綽綽約約。再行數十裡,隻見一大片院落落在眼前,一望而不見邊際。

為了迎接顧朝瑉一行的到來,陳思雨煞費苦心,既要兼顧聖上的顏麵和山莊的名聲又不能過於豪奢露富。所以在陳家原有陳設的基礎上,所有新添購置的物品皆為比一等上品稍次的二等品甚至是更次的三等品。一則不致使貴客輕視可顯現我江南第一大莊的氣派;二則可以節省開支。

場麵要做足,但又不可太過媚俗,畢竟來的不是天子。既不能自降身份,又不能怠慢鬆懈。

場麵不僅要富麗堂皇的裝飾來點綴,最重要的是要靠人來支撐。為此陳家的家仆幾乎全部傾巢而出,而且全部統一更換衣服鞋襪,務必要做到從顏色整齊,款式素淨大方。

最後,作為一家自主的陳震必須在晚宴才可壓軸出場,否則平白的降低身份。而白天的一切事宜僅由她這個明璧山莊的大小姐一人主持便可。

到得山莊門口,一隊騎馬的軍士們勒住籠頭,陸續下馬。早有下人牽馬入馬廄。大管家陳洪上前通報姓名,引顧朝瑉及其手下副將、司餘古和幾位官員鄉紳入莊子。顧朝瑉入門前將腰間長劍解下遞給手下一位年輕乾練的副將,並命令其餘軍士按隊列全副武裝四散於莊園外圍各處。

眾人進得山莊,隻見莊內庭院錯落,水榭精美;水磨石牆,白石鋪地;翠障花巒,花草繁盛;珍禽異獸,漫步草間,更有假山池水飛虹廊橋翩然入畫,外表渾厚質樸的莊園,內裡卻疏朗靈動,置於其中不禁令人有物我兩忘之感。

顧朝瑉心中暗歎,其它人也驚歎連連,一路行來讚不絕口。

眾人行進至一棟為綠樹四麵包圍的三層閣樓前停下,閣樓下懸掛一白匾上題“兩三閣”,樓後為一大湖,煙霧繚繞,在樓邊可聞見絲絲水氣、淡淡葉香以及閨閣秀女所特有的脂粉香味。

顧朝瑉冷顏一擺,指著陳洪怒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為何不帶我進山莊正堂麵見莊主,反而帶我來這閨樓繡閣。你難道不知我有皇命在身,半點不得耽誤!”

他複又瞪著司餘古道“司大人,你串通莊主,故意以此羞辱。你們究竟是何居心?”

陳洪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將軍息怒,我們家主人這就出來了。”

他走至閣樓門前,輕敲雕花玲瓏閣門,提高聲音回報道“小姐,顧將軍已到,請速速出來見客。”

門應聲而開,兩個粉白黛綠的侍女從裡麵分彆從左右兩側將閣門打開,之後便默然垂首守於門邊。屋內不明,光線偏暗。但內有一女子,微笑立於大廳正中間,其人花容月貌,肌膚勝雪,仿若黑暗中一道柔美的波光點亮了眾人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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