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深巷閭暗箭埋(一)_軫花辭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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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深巷閭暗箭埋(一)(1 / 1)

軫花辭!

長明燈一刻不停地燃燒,冒著縷縷青煙,青煙向上升起,仿佛人的靈魂騰入天際之時,遺留下來的軀殼隨之化為灰燼,到處都彌漫著屍體糜爛腐朽的味道。

楚雲汐無限傷感地放下手中的信,無論她怎樣麻痹地想象著這個世界的美好,此刻也不得不麵對現實,現實就是這樣血淋淋的醜陋不加一絲遮掩。她突然覺得很累,甚至想一把火把這裡燒成黑灰,炸成廢墟,連同這黑暗的人心一起埋葬。

她靜默地盤腿坐了一會兒,木然地將那封王深寫給丞相獻計信收入懷中。她不敢將這裡麵的書信全都帶走,隻是從信件裡揀選出另兩封塞入衣袖內。其中所涉及的案件恰好發生在她在長安任職期間,她大約也知道些內情,方便揭發。然後把匕首連同其它的書信重又放回石盒裡。她封上盒蓋,用力向下一壓,盒子便自動鎖回地下。她將蒲團蓋好,伸伸有些微麻地雙腿,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從密室裡離開。

由於已經走過一遍,她回來之時,膽子放開了許多,也不似來時那般小心,按照原路加速返回。

從甬道登上台階用了還不到來時一半的時間,她扭動了幾下牆壁上的圓形凸起,牆門急速落下,她雙腳使力,似敏捷地獵豹般從門中一躍翻出。僅一瞬的時間,門已閉合,從屋內看去,不過是一麵牆壁而已。

她快速地按照記憶將屋中移動過的東西恢複原狀,而後熄掉火折子,走到門邊。她兩指插入門縫,關節一彎,如鷹爪般鉤住門輕輕推開,儘量不要發出聲音,當門打開到一半之時,閃身轉出,恰逢月出雲散,一束清幽冷光照到屋中雪白的牆壁上,牆壁如鏡光潔將光束反射到對麵的書架上。

光亮的牽引讓她不由自主地對書架投去一縷目光,她猛然怔住,倒抽了一口氣,眉頭一攏。將快要合起的門輕輕一推,重新跳回屋內。

她順著書架一路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了那本紅綾緞子包著殼的書,因為書架上所有的書都是書脊衝外,唯有這一本書是反過來放的。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進書房時曾認真地瞧過書架,她可以確定書架上的書都是正過來擺放的,難道是佳珩在搜書時忘了將書放回原處,她把書抽出來,將書的正麵翻轉過來。

她沒有急著把書插入書架,而是鬼使神差地將書翻開,那一刻仿佛她的手上纏著絲線是命運之神牽引著她打開了那本《楚氏宗譜》,她匆匆看了幾頁之後便直接翻到後麵幾頁,她在尋找。

可幸的是她那冷酷的父親最終並沒有抹去她的存在,她的名字還是端端正正地出現在《楚氏宗譜》裡。可是當她伸手觸摸到名字下麵冰冷的早夭二字時,卻不由得生出幾分恍然隔世之感原來楚雲汐早已在七年前的那場大火中香消玉殞了,原來活著的她不過是這世上一縷見不得光的遊魂。原來在她的親人眼中她就好似摔碎的晨露早已不複存在了。

她歎了一口氣,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她的目光向上,在那一頁的宗譜裡跟她同樣命運的還有那個她素未謀麵的三哥楚雲潮,還有……

外麵的沉悶的更鼓突然響起,像一聲警鐘敲響了沉浸在哀傷情緒裡的楚雲汐。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正處於危險的境地,隨時都可能被人擒獲,此處實在不是悼念悲苦命運的好地方,她來不及多想忙把書合上,書脊朝外放好。悄悄地出門,鎖門,避過院中巡邏的守衛,順利地翻牆而出。

到家之後,她摘掉麵巾,深喘幾口氣,端起茶杯狂飲三杯後,換掉已經汗透的衣服,將那三封被汗水浸地濕了邊角的重要書信放在通風處晾乾。她又馬不停蹄地清理了一些書桌上的物品,接著打開了床頭衣櫃,從最裡麵抱出一個重重的包裹,她將包裹放在桌上打開。露出裡麵白花花的死人骨頭。

這便是她從梨花樹下刨出的那具死人骸骨,她在碎的亂七八糟的骨頭裡找到了死者的胸肋骨,而後把她換掉的夜行衣上的豁口一合,果然一模一樣,她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死於那把密室匕首的利刃之下。

那時她就隱約感覺到此人死的蹊蹺,十有八九跟丞相有關,現下證明自己果真所料非虛,真不知是喜是悲。

可光知道這些遠遠不夠,也許這個死人身上還牽扯著什麼驚天大案。她對此人一無所知,查案所能依據的也隻有眼前的這一堆白骨罷了。可惜她小時雖讀過幾本醫學專著,跟著林月沅和林日昇也學會了一些醫道醫理,但對於驗屍卻是一竅不通。她又不能冒冒然地抱著一包白骨去找城中仵作。她撓撓頭,思來想去隻有托施佳珩把林月沅與約出來求她幫忙。她出身杏林世家,又喜專研些奇毒怪藥,說不定對查驗屍體也有所涉獵呢。

她把白骨藏好,趁著她剛剛在相府密室裡所壓抑的憤怒之情,憤然提筆,將江州吞沒賑災銀兩案的真相細細寫來。她心裡明白以丞相在朝中的多年經營,僅憑這小小的一樁貪汙案想將他連根拔除根本就是蚍蜉撼樹,即便將其餘幾樁案件的實情也報於皇上知道也不一定有用。但是至少,她重重地落筆堅定地繼續寫道,至少能讓大哥的冤情大白於天,至少能讓皇上知道楊邈絕非一個貪圖富貴的貪官汙吏,而是一個正直為民的清廉好官。如果她所做的這一切能夠促使皇帝決定重審此案,那麼縱然她因此殞命,也毫無怨言。

其實這何嘗不是她的私心在作祟,她在書寫時甚至帶著一種殺身成仁的期望,她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命換的大哥的平反昭雪。若是如此,她就可以逃去母親身邊,不用親眼看見父親伏法的那一天。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心頭熱血來為父親犯下的罪行贖罪。

她將寫好的陳情書拿起拿起通讀了一遍,滿意的折好放進王深的信件裡。證據已經拿到,下一步就是如何將證據呈獻給聖上了。而她心中早已有了計劃。

她這個翰林書畫待詔雖然也隸屬翰林院,卻是和那些擅長文辭、醫卜、博弈等各種技藝以備應昭、差遣的待從之臣一般無品無階,隻不過是為討各位主子歡心的奴才幾乎沒有任何政治地位。但翰林院在曆朝曆代的士族舉子們眼中卻是極度神聖的地方,他們十年寒窗所向往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拔萃翰林,當然翰林院之所以能對他們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自然不是因為她們這幫翰林待詔,而是翰林學士。

翰林學士供職於翰林學士院,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他們往往執掌製誥、入直內廷、批答表疏是皇帝的心腹,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雖然品階不高卻前途遠大,統領翰林學士的翰林承旨其實就是默認的丞相候選人,當年楚義濂就曾經擔任過專門為皇帝起草詔書的中書舍人。

據她這些日子在宮中所見,在本朝一本奏章如果像讓皇帝看見,一般先要由察言司將各處送來的奏本彙總,由內侍省交由皇帝過目,再由內侍省傳給由宦官充當的翰林院使,之後才能交到翰林院,(1)翰林學士們將草擬的處理意見附在奏本上,重新按照第一遍的流程交還到皇帝手中,待皇帝禦覽同意之後,最後才可以發往六部核對下發,如果皇帝不滿意,則要重新再來一遍,直到皇帝滿意為止。

因此,要想讓這封信在不經過核查的情況下能夠準確無誤的出現在皇上的禦案前,她隻能從第三環下手,也就是說她必須把這封信連同自己所寫的陳情書混在已經被翰林學士們草擬過意見的奏本裡。假如其中有丞相一黨不想讓皇上看到的奏本,那麼前麵經過察言司、內侍省兩道關卡的過濾,既然能來到皇上的麵前奏本,想來已是安全的了,翰林院也隻能根據這些奏本給出處理意見,因而後麵應當沒有再次檢查的必要,那時書信便能成功地進入到元新宮的禦書房當中了。

她將這個想法顛來倒去地琢磨了很多遍,還是覺得有漏洞,畢竟若要成功必須保證上述各個環節都不能出錯。可世事難料,再周詳的計劃總會難免有各種意外發生,正所謂謀是在人,成事在天,而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有儘人事,聽天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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